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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姜武李宋

    张镒,字季权,一字公度,国子祭酒后胤五世孙也。父齐丘,朔方节度使、东 都留守。镒以廕授左卫兵曹参军,郭子仪表为元帅府判官,迁累殿中侍御史。乾元 初,华原令卢枞以公事谯责邑人齐令诜。令诜,宦人也,衔之,构枞罪。镒按验当 免官,有司承风以死论。镒不直之,乃白其母曰:“今理枞,枞免死而镒坐贬。嘿 则负官,贬则为太夫人忧,敢问所安?”母曰:“儿无累于道,吾所安也。”遂执 正其罪,枞得流,镒贬抚州司户参军。徙晋陵令。江西观察使张镐表为判官,迁屯 田、右司二员外郎。居母丧,以孝闻。不妄交游,特与杨绾、崔祐甫善。

    大历初,出为濠州刺史,政条清简,延经术士讲教生徒。比去,州升明经者四 十人。李灵耀反于汴,镒团阅乡兵严守御,有诏褒美,擢侍御史,兼缘淮镇守使。 以最迁寿州刺史。历江西、河中观察使。不阅旬,改汴滑节度使,以病固辞,诏留 私第。

    建中二年,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明年,以两河用兵,诏省薄御膳 及皇太子食物,镒因奏减堂餐钱及百官禀奉三分一,以助用度。时黜陟使裴伯言荐 潞州处士田佐时,诏除右拾遗、集贤院直学士。镒以为礼轻,恐士不劝,复诏州县 吏以绢百匹、粟百石就家致聘,佐时卒不至。

    郭子仪婿太仆卿赵纵为奴告,下御史劾治,而奴留内侍省。镒奏言:“贞观时 有奴告其主谋反者,太宗曰:‘谋反理不独成,尚当有他人论之,岂藉奴告耶?’ 乃著令:奴告主者斩。由是贱不得干贵,下不得凌上,教本既修,悖乱不萌。顷者, 长安令李济以奴得罪,万年令霍晏因婢坐谴。舆台下类,主反畏之,悖慢成风,渐 不可长。建中元年五月辛卯诏书:奴婢告主,非谋叛者,同自首法,并准律论。由 是狱诉衰息。今纵事非叛逆,而奴留禁中,独下纵狱,情所不厌。且将帅功孰大于 子仪,冢土仅乾,两婿前已得罪,纵复继之,不数月斥其三婿。假令纵实犯法,事 不缘奴,尚宜录勋念亡,以从荡宥,况为奴所诉耶?陛下方贵武臣以讨贼,彼虽见 宠一时,不能忘怀于异日也。”帝纳之,贬纵循州司马,杖奴死。镒召子仪家僮数 百,暴示奴尸。

    卢杞忌镒刚直,欲去之。时硃泚以卢龙卒戍凤翔,帝择人以代,杞即谬曰: “凤翔将校,班秩素高,非宰相信臣,不可镇抚,臣宜行。”帝不许,杞复曰: “陛下必以臣容貌蕞陋,不为三军所信,恐后生变,臣不敢自谋,惟陛下择之。” 帝乃顾镒曰:“文武兼资,望重内外,无易卿者,其为朕抚卢龙士。”乃以中书侍 郎为凤翔、陇右节度使。镒知为杞阴中,然辞穷,因再拜受诏。顷之,与吐蕃相尚 结赞盟清水,约牛马为牲。镒耻与盟,将末杀其礼,乃绐语吐蕃,以羊豕犬代之。

    帝幸奉天,镒罄家赀将自献行在。而营将李楚琳者,尝事硃泚,得其心。军司 马齐映等谋曰:“楚琳必为乱。”乃遣屯陇州。楚琳知之,稽故未行。镒以帝在外, 心忧惑,谓已亟去,不为备。楚琳夜率其党王汾、李卓、牛僧伽等作乱,齐映自窦 出,齐抗托佣,皆免。镒缒城走,不及远,与二子为候骑所执,楚琳杀之,属官王 沼、张元度、柳遇、李溆皆死。诏赠镒太子太傅。

    姜公辅,爱州日南人。第进士,补校书郎,以制策异等授右拾遗,为翰林学士。 岁满当迁,上书以母老赖禄而养,求兼京兆户曹参军事。公辅有高材,每进见,敷 奏详亮,德宗器之。

    硃滔助田悦也,以蜜裹书间道邀泚,太原马燧获之,泚不知也,召还京师。公 辅谏曰:“陛下若不能坦怀待泚,不如诛之,养虎无自诒害。”不从。俄而泾师乱, 帝自苑门出,公辅叩马谏曰:“泚尝帅泾原,得士心,向以滔叛夺之兵,居常怫郁 不自聊,请驰骑捕取以从,无为群凶得之。”帝仓卒不及听。既行,欲驻凤翔倚张 镒。公辅曰:“镒虽信臣,然文吏也,所领皆硃泚部曲,渔阳突骑,泚若立,泾军 且有变,非万全策也。”帝亦记桑道茂言,遂之奉天。不数日,凤翔果乱,杀镒。 帝在奉天,有言泚反者,请为守备。卢杞曰:“泚忠正笃实,奈何言其叛,伤大臣 心!请百口保之。”帝知群臣多劝杞奉迎乘舆者,乃诏诸道兵距城一舍止。公辅曰: “王者不严羽卫,无以重威灵。今禁旅单寡而士马处外,为陛下危之。”帝曰: “善。”悉内诸军。泚兵果至,如所言,乃擢公辅谏议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帝徙梁,唐安公主道薨。主性仁孝,许下嫁韦宥,以播迁未克也。帝悼之甚, 诏厚其葬。公辅谏曰:“即平贼,主必归葬,今行道宜从俭,以济军兴。”帝怒, 谓翰林学士陆贽曰:“唐安之葬,不欲事茔垅,令累甓为浮图,费甚寡约,不容宰 相关预,苟欲指朕过尔!”贽曰:“公辅官谏议,职宰相,献替固其分。本立辅臣, 朝夕纳诲,微而弼之,乃其所也。”帝曰:“不然,朕以公辅才不足以相,而又自 求解,朕既许之,内知且罢,故卖直售名尔。”遂下迁太子左庶子,以母丧解。复 为右庶子。

    久不迁,陆贽为相,公辅数求官,贽密谓曰:“窦丞相尝言,为公拟官屡矣, 上辄不悦。”公辅惧,请为道士,未报。它日又言之,帝问故,公辅隐贽言,以参 语对。帝怒,黜公辅泉州别驾,遣使赍诏让参。顺宗立,拜吉州刺史,未就官卒。 宪宗时,赠礼部尚书。

    武元衡,字伯苍。曾祖载德,则天皇后之族弟。祖平一,有名。元衡举进士, 累为华原令。畿辅镇军督将,皆骄横桡政,元衡移疾去。德宗钦其才,召拜比部员 外郎,岁内三迁至右司郎中,以详整任职。擢为御史中丞。尝对延英,帝目送之, 曰:“是真宰相器!”

    顺宗立,王叔文使人诱以为党,拒不纳。俄为山陵仪仗使,监察御史刘禹锡求 为判官,元衡不与,叔文滋不悦。数日,改太子右庶子。会册皇太子,元衡赞相, 太子识之。及即位,是为宪宗,复拜中丞,进户部侍郎。元和二年,拜门下侍郎、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判户部事。帝素知元衡坚正有守,故眷礼信任异它相。浙西 李锜求入觐,既又称疾,欲赊其期。帝问宰相郑絪,絪请听之,元衡曰:“不可, 锜自请入朝,诏既许之,而复不至,是可否在锜。陛下新即位,天下属耳目,若奸 臣得遂其私,则威令去矣。”帝然之,遽追锜。而锜计穷,果反。

    是时,蜀新定,高崇文为节度,不知吏治,帝难其代。诏元衡检校吏部尚书, 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为剑南西川节度使,繇萧县伯封临淮郡公,帝御安福门慰 遣之。崇文去成都,尽以金帛、帟幕、伎乐、工巧行,蜀几为空。元衡至,绥靖约 束,俭己宽民,比三年,上下完实,蛮夷怀归。雅性庄重,虽淡于接物,而开府极 一时选。

    八年,召还秉政。李吉甫、李绛数争事帝前,不叶,元衡独持正无所违附,帝 称其长者。吉甫卒,淮、蔡用兵,帝悉以机政委之。王承宗上疏请赦吴元济,使人 白事中书,悖慢不恭,元衡叱去。承宗怨,数上章诬诋。未几入朝,出靖安里第, 夜漏未尽,贼乘暗呼曰:“灭烛!”射元衡中肩,复击其左股,徒御格斗不胜,皆 骇走,遂害元衡,批颅骨持去。逻司传噪盗杀宰相,连十余里,达朝堂,百官恟惧, 未知主名。少选,马逸还第,中外乃审知。是日,仗入紫宸门,有司以闻,帝震惊, 罢朝,坐延英见宰相,哀恸,为再不食。赠司徒,谥曰忠愍。诏金吾、府、县大索, 或传言曰:“无搜贼,贼穷必乱。”又投书于道曰:“毋急我,我先杀汝。”故吏 卒不穷捕。兵部侍郎许孟容言于帝曰:“国相横尸路隅而盗不获,为朝廷辱。”帝 乃下诏:“能得贼者赏钱千万,授五品官。与贼谋及舍贼能自言者亦赏。有不如诏, 族之。”积钱东西市以募告者。于是左神策将军王士则、左威卫将军王士平以贼闻, 捕得张晏等十八人,言为承宗所遣,皆斩之。逾月,东都防御使吕元膺执淄青留邸 贼门察、訾嘉珍,自言始谋杀元衡者,会晏先发,故藉之以告师道而窃其赏,帝密 诛之。

    初,京师大恐,城门加兵谁何,其伟状异服、燕赵言者,皆验讯乃遣。公卿朝, 以家奴持兵呵卫,宰相则金吾彀骑导翼,每过里门,搜索喧哗。因诏寅漏上二刻乃 传点云。

    从父弟儒衡。儒衡,字廷硕,姿状秀伟,不妄言,与人交,终始一节。宰相郑 余庆不事华洁,门下客多垢衣败服,独儒衡上谒,未尝有所易,以庄词正色见重于 余庆。元衡殁,帝待之益厚,累迁户部郎中,知谏议大夫事,俄兼知制诰。皇甫镈 以宰相领度支,剥下以媚天子,儒衡疏其状。镈自诉于帝,帝曰:“乃欲报怨邪?” 镈不敢对。

    儒衡论议劲正,有风节,且将大用。宰相令狐楚忌之,会以狄兼谟为拾遗,楚 自草制,引武后革命事,盛推仁杰功,以指切儒衡,且沮止之。儒衡泣见上曰: “臣祖平一,当天后时,避仕终老,不涉于累。”帝慰勉之,自是薄楚为人也。迁 中书舍人。时元稹倚宦官,知制诰,儒衡鄙厌之。会食瓜,蝇集其上,儒衡挥以扇, 曰:“适从何处来,遽集于此?”一坐皆失色。然以疾恶太分明,终不至大任,以 兵部侍郎卒,年五十六,赠工部尚书。

    李绛,字深之,系本赞皇。擢进士、宏辞,补渭南尉,拜监察御史。元和二年, 授翰林学士,俄知制诰。会李锜诛,宪宗将辇取其赀,绛与裴垍谏曰:“锜僭侈诛 求,六州之人怨入骨髓。今元恶传首,若因取其财,恐非遏乱略、惠绥困穷者。愿 赐本道,代贫民租赋。”制可。枢密使刘光琦议遣中人持赦令赐诸道,以裒馈饷, 绛请付度支盐铁急递以遣,息取求之弊。光琦引故事以对,帝曰:“故事是耶,当 守之;不然,当改。可循旧哉!”

    帝尝称太宗、玄宗之盛:“朕不佞,欲庶几二祖之道德风烈,无愧谥号,不为 宗庙羞,何行而至此乎?”绛曰:“陛下诚能正身励己,尊道德,远邪佞,进忠直。 与大臣言,敬而信,无使小人参焉;与贤者游,亲而礼,无使不肖与焉。去官无益 于治者,则材能出;斥宫女之希御者,则怨旷销。将帅择,士卒勇矣;官师公,吏 治辑矣。法令行而下不违,教化笃而俗必迁。如是,可与祖宗合德,号称中兴,夫 何远之有?言之不行,无益也;行之不至,无益也。”帝曰:“美哉斯言,朕将书 诸绅。”即诏绛与崔群、钱徵、韦弘景、白居易等搜次君臣成败五十种,为连屏, 张便坐。帝每阅视,顾左右曰:“而等宜作意,勿为如此事。”

    是时,盛兴安国佛祠,幸臣吐突承璀请立石纪圣德焉,营构华广,欲使绛为之 颂,将遗钱千万。绛上言:“陛下荡积习之弊,四海延颈望德音,忽自立碑,示人 以不广。易称:‘大人与天地合德。’谓非文字所能尽,若令可述,是陛下美 有分限。尧、舜至文、武,皆不传其事,惟秦始刻峄山,扬暴诛伐巡幸之劳,失道 之君,不足为法。今安国有碑,若叙游观,即非治要;述崇饰,又非政宜。请罢之。” 帝怒,绛伏奏愈切,帝悟曰:“微绛,我不自知。”命百牛倒石,令使者劳谕绛。 襄阳裴均违诏书,献银壶甕数百具,绛请归之度支,示天下以信。帝可奏,仍赦均 罪。时议还卢从史昭义,已而将复召之,从史以军无见储为解。李吉甫谓郑絪漏其 谋,帝召绛议,欲逐絪,绛为开白,乃免。

    绛见浴堂殿,帝曰:“比谏官多朋党,论奏不实,皆陷谤讪,欲黜其尤者,若 何?”绛曰:“此非陛下意,必憸人以此营误上心。自古纳谏昌,拒谏亡。夫人臣 进言于上,岂易哉?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加有雷霆之威,彼昼度夜思,始欲陈十 事,俄而去五六,及将以闻,则又惮而削其半,故上达者财十二。何哉?干不测之 祸,顾身无利耳 。虽开纳奖励 ,尚恐不至,今乃欲谴诃之,使直士杜口,非社稷 利也。”帝曰:“非卿言,我不知谏之益。”

    初,承璀讨王承宗,议者皆言古无以宦人统师者,绛当制书,固争,帝不能夺, 止诏宰相授敕。承璀果无功还,加开府仪同三司。绛奏:“承璀丧师,当抵罪,今 宠以崇秩,后有奔军之将,蹈利干赏,陛下何以处之?”又数论宦官横肆,方镇进 献等事。自知言切,且斥去,悉取内署所上疏稿焚之,以俟命。帝果怒,绛谢曰: “陛下怜臣愚,处之腹心之地,而惜身不言,乃臣负陛下;若上犯圣颜,旁忤贵幸, 因而获罪,乃陛下负臣。”于是帝动容曰:“卿告朕以人所难言者,疾风知劲草, 卿当之矣。”遂繇司勋郎中进中书舍人。翌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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