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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2.com,我爱,我不爱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嘈杂声吵醒王振波,他发觉加乐已不在床上,急急找到浴室,用力抱住发狂的加乐,大声叫医生。

    看护奔进来看个究竟。

    本才努力挣脱,忽然之间,不顾一切钻到床底下,躲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不住哭泣。

    本才又惊又怒,心中不住说:“出去,出去同他们讲清楚,你是成年人,不用怕。”

    可是一方面又知道一个低能儿要争取大人的耳朵真是谈何容易。

    她更加绝望,除出哭泣,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只听得王振波叫她:“加乐,出来,爸爸在这里。”

    忽然有人说:“汤老师来了。

    汤老师轻轻钻进床底,可是没有伸手来拉扯她。

    “加乐,别害怕,来,让我握住你的手。”

    本才见到熟人,连忙爬过去,汤老师紧紧抱住她。

    本才想说话,可是舌头打结,无论如何发不出句子来,这才想到加乐缺乏发音的训练,急得浑身是汗。

    汤老师说:“嘘,嘘,加乐,静静,静静。”

    这时她听见王振波同医生:“她最听杨小姐的话。”

    加乐叫起来“我就是扬本才。

    汤老师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凄酸地说:“我们都在等杨小姐醒来。”

    什么?

    一个又一个意外,惊涛骇浪似复盖上来,本才窒息,咳起来,脸色突转。

    医生蹲下来“交给我,快。”

    他把四肢乏力的加乐拉出去,给她罩上氧气罩,呼吸总算畅顺了。

    “可怜的孩子。”

    本才泪流满脸,她不住央求:“让我见一见杨本才”

    说出口才知道有多么荒谬,她自己就是杨本才呀。

    本才镇静下来。

    她握紧拳头。不能再大哭大叫,她必须要沉着应付,否则会终身被关在疗养院里。

    医生温和地看着她“加乐,认得父亲吗?”

    本才点点头。

    “汤老师呢?”加乐乖乖握住扬老师的手。

    “好了好了。”大家都松口气。

    从那刻开始,本才决定做一个乖孩子:她自小是个天才,与加乐不同,她当然知道,假使要得到她想要的,她必须先让别人开心,皆大欢快正是这个意思。

    看护轻轻说:“加乐,妈妈来了。”

    本才觉得一丝寒意,她害怕这个母亲。

    她看到翁丽间走近,化妆艳丽的面孔探近她“囡囡”忽然泣不成声。

    本才最怕人哭,人不伤心不流泪,她轻轻拍打翁丽间的肩膀。

    做母亲的讶异了,停止哭,凝视本才“叫我妈妈,叫我妈妈。”

    本才迟疑。

    “昏迷时你叫过妈妈,让我再听一次。”

    这样简单的要求,应该如她所愿,本才张口叫:“妈妈。”

    翁丽间却反应激烈,号啕大哭起来。

    看护需要把她扶出去。

    “加乐苏醒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头脑像是清晰不少。”

    “叫专科医生来替她检查。”

    原来的护理院已经烧毁,小朋友都归纳到新翼接受照顾,接着一个星期里,本才住在医院里,努力做一个智力普通的好孩子,像在大机构里工作一样,表现不能太好,那会引起疑窦,可是也不能太差,以免上头增嫌,宝贵的中庸之道又一次派上用场。

    再次做回一个孩子!真正难以想象,不可思议。

    小手、小脚、小身子,椅子桌子都高不可攀,走好久才到走廊底。

    本才统共忘记做一个孩子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一切苦与乐回来了。

    因不用负任何责任,生活真正轻松,每日只认认生字玩几个游戏已算一天。

    加乐简单无求的思绪影响了她,这几天她过得很舒服。

    但是本才渴望见到自己的身体。

    机会终于来了。

    下午,看护问她:“你记得杨小姐吗?”

    本才连忙点头。

    “杨小姐当天进火场救你,不幸被泥灰活埋,背脊烧伤,经过抢救,伤势倒是无碍,但是却一直昏迷,没有苏醒,你愿意去见她吗?”

    本才一颗心突突跳起来,忙不迭点点头。

    她取饼纸与笔,努力写出“我是杨本才”交给看护。

    字体因为手肌肉运用欠佳,歪歪斜斜。

    看护一看,笑了“写得很好。”

    本才叹口气。

    看护叮嘱她:“见了杨小姐,不准打搅她睡觉。”

    她领着本才到医院另一翼去。

    本才紧张得面色煞白。

    来到病房附近,看护与看护打招呼。“小加乐怎么样?”

    “听话得叫人心酸,你的病人呢?”

    “老样子,等待奇迹出现。”

    “我带加乐来看她,希望唤醒她知觉。”

    “熟人都来过了。”

    本才心里叫:马柏亮呢,马柏亮来过没有?

    病房门轻轻打开。

    本才向里边张望,因身型矮小,什么都看不见,她轻轻走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禁张大了嘴。

    她知道万万不能叫出来,否则前功尽弃,又要被关起来,打针吃葯,昏昏沉沉睡上几天。

    她静静走到床边。

    杨本才看到自己睡在床上。

    因为背脊烧伤,她俯睡,脸朝下,鼻孔喉咙都插着管子,双目半开半闭,敷着湿棉布,啊可怕,这明明是个植物人。

    看到自己这个情形,不禁伤心起来,她轻轻抚摩自己的手。

    看护在一旁说:“试叫叫杨小姐。”

    本才在喉头里咕噜着叫:“杨小姐。”

    “很好,很好,加乐,在她耳边说:‘加乐来看你’。”

    本才呜咽地轻轻说:“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汤老师紧张地进来“加乐反应如何?”

    看护答:“很好,与常儿无异。”

    “对,加乐像是真正苏醒了。”

    “杨小姐若果知道,一定很高兴。”

    汤老师不回答,低下了头。

    有人敲了敲病房门。

    本才第一个抬起头来:呵是马柏亮。

    他真的来了,本才有点高兴。

    只见马柏亮略为憔悴紧张,同汤老师颔首,与医生谈了起来。

    他看上去充满忧虑,本才不由得感动,只见他把带来的玫瑰花插好,端一张椅子,坐到窗边,像是预备逗留一段时间。

    本才轻轻走过去,把手放在他手臂上。

    马柏亮转过头来“是你?”

    本才点点头。

    “你无恙?”

    本才点点头。

    马柏亮叹口气“是天意吗,本才却可能永远不再醒来。”

    医生在旁听见了,轻轻说:“永不说永不。”

    马柏亮颓然说:“是这千万分之一的希望最折磨人。”

    医生不语,检查后走出病房。

    汤老师在房外与看护不知商谈什么。

    房内只剩本才与马柏亮两个人。

    柏亮轻轻抚摩本才头发“这一等,可会超过一百年?”

    本才还没有回答,他已经苦笑。

    马柏亮说下去:“我一直不了解本才,也不认同她所作所为。”

    本才正想设法与他相认,听到他这样剖白,不禁呆住。

    “她是丢下尘世所有跑到原始森林去与猿猴作伴的那种人。”

    本才没好气,她才不会那样伟大,人家是著名的生物学家,她不能比。

    “当初在一起,是因为她那清新气质,真正与众不同,叫人心折。”

    本才静静听,一个女子没有多少机会得知男友心事。

    马柏亮吁出一口气“你这个小小智障儿,你永远不会知道人间疾苦。”

    本才忍不住笑了,你又知道吗,马柏亮。

    “来,坐叔叔膝上。”

    本才忽然脸红,忘记此刻她寄居在七龄童的身体里。

    她往后退一步。

    马柏亮又说:“稍后,我方得知杨本才是一笔遗产的承继人。”

    这时,本才真正愣住,呆若木鸡,呵,怎么忽然到钱字上去了?

    马柏亮把声音压至低不可闻“你听不懂,你也不会说话,同你讲不要紧,杨本才名下财产,不多不少,正够一对夫妻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本才瞪着马柏亮。

    是为看她的钱吗?他从来未曾透露过半丝风声,隐瞒得可真好,本才做梦也没想过他有那么深的城府。

    她又退后一步。

    只听得马柏亮喃喃说下去:“别人会想,马家不也是生意人吗,三代做百货,吃用不愁,可是外人不知我在家中顶不得宠,家长每月只给我一点点零用,唉。”

    这时,汤老师回转来。

    她握住本才的手“咦,加乐,你的手好冷,穿不足衣服吗?”

    马柏亮赔笑,站起来“我也该走了。”

    好心的汤老师说:“你若有空,请常常来,医生说亲友探访对病人有益。”

    马柏亮走到女朋友身边,吻一吻她的手“本才,你要是听得见的话,请速速醒来。”

    本才在心里嚷:马柏亮,我每一个字都听得到。

    他走了。本才怔怔地落下泪来。

    汤老师讶异“加乐,你怎么哭,你可是听得懂?”

    本才伤透了心,轻轻呜咽。

    “看,加乐,朋友送了书给杨小姐看,他们以为她只需卧床休养。”

    汤老师取饼书,轻轻叹息。

    杨本才的身体躺在病床上,重重昏睡,手足有时会抽搐一下,那只不过是肌肉的交替反应。

    汤老师对加乐说:“我们明天再来看杨小姐。”

    本才要到这个时候,才渐渐接受事实。

    男朋友爱的只是她的钱。

    她现在已经不是她自己,人们叫她加乐。

    她的智慧原来同一个七岁的低能儿差不多,知人面不知其心。

    她被接返王宅,不知怎地,本才只觉得天下虽大,最舒适安全的仍然是床下以及钢琴角落,故此毫不犹疑,一骨碌滚到钢琴底下,躲在那里,哀哀痛哭。

    而且不知怎地,身体非常容易疲倦,成年精灵的灵魂被困在一具病童的身体内,心余力绌。她呜咽着睡着。

    半明半灭间觉得有人轻轻把她拖出来,移到床上,盖好被褥。

    本才有点自暴自弃,根本不欲分辩,用被子蒙着头,觉得天大喜事是永远不用醒来。

    其实她凄苦的愿望已经黑色地达成一半,杨本才的确躺在医院里可能要睡上十年八载。偏偏她的灵魂却被莫名的力量移植到小加乐的身体里。

    还何用申辩,都说童年是人生最快乐的阶段,不如重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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