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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2.com,花解语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

    “他们可能叫我。”

    “我有手提电话。”

    医院的纪念花园叫杏园。

    一听就知道由杏子斡捐出。

    “将来,”娄思敏笑说“就名符其实叫杏花园。”

    “告诉我,你可知道,受伤之前,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娄思敏回忆“在社交圈子里也相常有名,活泼,不羁,异性朋友非常之多。”

    解语微笑“这么说来,他曾经有过好时光。”

    娄思敏温和地说:“解语,即使是今日,他生活质素也不如你想象中差,他有事业、财富、有朋友,还有你这样爱他。”

    解语怔怔地“你认为我爱他?”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他知道吗?”

    “我们这些人加起来乘一百也还不及他一半聪敏,你说呢?”

    解语又微笑。

    “我去看过不语。”

    “情况如何?”

    “腹部隆然。”

    “是男婴?”

    “被你猜到了,她得知消息后大哭一场,伤心到极点,她想要一个女孩。”

    解语笑“到六七岁已可陪她逛时装店,也难怪,我从来不是那样的女儿。”

    “所以下意识她希望得到补偿。”

    “男孩子也有好处,将来可以帮女长辈担担抬抬。”

    “解语,你可喜欢孩子?”

    解语答:“谁不喜欢,那种极小的,裹在毛巾被里的,以及比较大,鬼灵精般能说会道的,不过我也喜欢女孩子。”

    娄思敏忽然说:“假使你要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解语笑“我也不至于天真到不知道世上有试管婴儿这件事。”

    “将来,你可以考虑。”

    “我情愿单纯地守着子斡。”

    娄思敏却一径说:“假使你有孩子的话,花不语就晋升为外婆了。”

    解语知道娄律师扯得那么远是为着帮她打发时间。

    她笑“不语是外婆?她还需学习做母亲呢。”

    “别吓坏她。”

    两个人大笑。

    半晌解语问:“男方对她好吗?”

    “见她如此阵仗,哪里敢动弹,自然心满意足。”

    解语颔首“是,穷家女落了单,男方势必为所欲为。”

    娄思敏说:“还有男家的诸般牛鬼蛇神,伺机蠢蠢欲动,娘家有力,恩威并施,才镇压得住。”

    所以,花不语此刻之境况可叫人放心。

    娄思敏替解语整理一下翻领“你仍穿着我第一次见你的衣裳。”

    “那前后不过是一年多光景。”

    “像是有十年八载了,又有时,十多年前的事,却似前两天才发生。”

    解语莞尔,这是中年人常有的感慨。

    到了老年,更要口口声声说人生如梦。

    “解语,我真佩服你可以如此镇定。”

    “你没看见我一直在擦鼻尖上的汗?”

    娄思敏问:“有什么打算?”

    “他出院后我会去看外婆。”

    “她生活得很清静舒适。”

    解语问:“老年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娄思敏答:“再过几年,我当现身说法。”

    她们回到会客室。

    娄思敏第一次失职了,刚乘完长途飞机的她有点累,不禁打起瞌睡来。

    老金取来一方小小毯子,由解语替她盖好。

    老金笑道:“难敌睡魔纠缠!”

    他张罗三文治给解语“这是羊肉火腿,这是青瓜。”

    解语各咬了一口,面包上呈一个半月形。

    “太太,不如你也休息一会儿,旅行车就停在楼下,车上有卧铺。”

    解语摇摇头“我不累。”

    “那么,我陪太太下棋。”

    “我只会兽棋。”

    老金说:“哎呀呀,我偏没带那个来。”

    解语问:“还有什么娱乐?”

    “这本小说相当精彩。”

    她答:“我不大看英文小说。”

    因为焦虑,忽然变得极难侍候。

    解语闭目养神。

    从来没有这样难过的十多小时。

    终于,娄思敏睡醒了,一看天色已近黄昏,不禁自己掌嘴“扣薪水,罚钱!”

    解语笑出来。

    这时,有医生出来“杏夫人。”

    解语马上站起来。

    “手术过程比预期顺利”

    解语全神贯注聆听。

    “但是,情况却有点复杂,有一项程序未能完成,惟恐他体力不支,故只得放弃。”

    “慢着,”解语问“你意思是什么?”

    “可能毫无进展。”

    解语却松一口气。

    “医生正在缝合。”

    解语无言。

    医生温言安慰:“夫人可是有点失望?”

    解语答:“不,能维持旧状就已经很好。”

    “我们已经尽力。”

    “我明白。”

    解语若无其事地坐下来。

    娄思敏只觉恻然。

    老金俯首不语。

    解语说:“老金,给我们做两杯热可可来。”

    娄思敏把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解语低声说:“人就是这样苍老的。”

    杏子斡苏醒长久都没有叫解语进去见面。

    解语一直在外边等。

    到了深夜,老金歉意地出来说:“太太,请你回去休息。”

    解语阵地一声,站起来,自顾自穿上消毒袍,戴上口罩,一手推开病房门,大步踏进去。

    也难怪杏子斡不想见她。

    他全身搭着管子,面孔像蜡一般,毫无生气,看见解语,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之声。

    解语责问:“叫我回去?我面子搁何处,以后怎么对伙计说话?”

    正努力演出,忽然之间失去意志力,坐倒在地,伏在杏子斡身上饮泣。

    只听得他轻轻说:“神经线已全部萎缩,根本不能接驳,只得勉强整理缝合”

    他也流下泪来。

    “解语,我想你回去。”

    “我一早再来。”

    “不,你回家去。”

    “家,什么家,我没有家,我的家是杏宅。”

    “听着,我不想害你”“我一早就知道这种废话免不了,你本以为手术后三天就可以鲜灵活跳打马球去,结果不行,就说丧气话来践踏我,可是这样?”

    杏子斡不语。

    “我明朝再来。”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双腿累极放软,又一交坐倒,是太累太紧张太失望了。

    杏子斡倒是急起来“解语,你无碍?”

    解语吸口气,一骨碌爬起来。

    她答:“我没事。”

    “出院后我想回乔治岛去。”

    解语温柔地答:“一切听你的。”

    医生进来,轻轻吩咐几句,解语知道是离去的时候了。

    她与娄思敏话别,与老金回家去。

    途中一句话也无,开门进屋,马上回房洗脸,热毛巾敷在面孔上不愿除下,仿佛蒸气可以帮助抚平伤痕,然后,她倒在床上睡熟。

    解语不是一个做梦的人,白天与夜晚,她都实实在在地做人。

    第二天清早,她亲自出门取报纸。

    看到邻居牵着狗走过。

    “你好。”

    陶君亦说:“杏小姐,你好。”

    解语温和地说:“我想更正一点。”

    “是什么?”

    “我不是杏小姐,我是杏太太。”

    那年轻人愣住了。

    渐渐,脸上泛起一种惨痛的表情,呵,他的爱情好比水仙花,尚未开花,已经凋谢。

    早上看见她,午间再来探访,却已经听到这个惊人消息。

    他嗫嚅说:“可是,你不像。”

    解语轻轻说:“我们家流行早婚。”

    陶元平十分有礼,他退后一步,他那两只西班牙大马上围上来。

    可是他没有马上离去,他站在对面马路,一动不动。

    解语取了报纸回屋,还听见犬吠。

    之后,再回头,他已经不在了。

    相信,以后,他牵狗散步,会走另外一条路。

    园丁正埋头种花。

    “是什么花?”

    “太太,是水仙。”

    “那不好,太不耐久了,有无经开一点的花?”园艺工人搔着头一直笑。

    解语这才醒悟,世上并无经开耐久的花卉,她失笑。

    “水仙吧,水仙就很好。”

    老金出来“太太,杏先生叫我们去医院。”

    “呵,他醒了,我们马上出发。”

    他的心情比昨天好得多。

    病房中有一戴猴子面具的小女孩读新闻给他听。

    解语关怀地问:“你有什么不妥?”

    看护回答说:“她随家人到郊野公园露营,被一只熊咬脱五官,医生正尽力抢救修补。”

    解语惊骇“可觉得痛?”

    女孩答:“那时不痛,现在痛得哭。”

    解语无奈。

    女孩放下报纸“我下午再来。”

    看护说:“杏氏研究所人工养殖皮肤一流,多间医院都来借用,放心,她的脸没问题。”

    “为何戴着面具?”

    “啊今日是万圣节。”

    看护走出去之后,杏子斡轻轻说:“对不起催你来。”

    “我正准备到你处。”

    杏子斡说:“我怕你真的回了家。”

    “我像是那赶得走的人?”

    “我不知道。”

    “再试一下。”

    “不敢,怕你把握这次机会,一去不回头。”

    解语握住他的手“我会咬住你不放。”

    她张口便咬。

    杏子斡说:“哟,痛。”

    两个人都怔住了。

    棒了很久,解语才转过头去,轻轻问:“你说什么?”

    杏子斡的声音更低“我说痛。”

    “你不是开玩笑?”

    “不,我真觉痛。”

    解语泪盈于睫,马上接铃唤看护。

    看护匆匆进来“什么事?”

    解语对她说:“病人说觉得痛。”

    看护张大了嘴,喜不自禁“我马上去叫医生。”

    这一段时间内,解语一直没有放开病人的手。

    老金接着进来,兴奋地问:“可是有知觉了?”声音沙哑。

    解语把手交给老金,一个人走到走廊,蹲下,眼泪汩汩流下。

    罢才那猴子脸走过来“你为什么哭?”

    解语擦干眼泪“我欢快过度。”

    小女孩不明白“高兴也哭吗?”

    “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听你们说,成人世界好似相当可怕。”

    医生急急跑进病房去,没看见蹲在一角的解语。

    解语问那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金刚。”

    “你真名字。”

    “金刚,我今年九岁。”

    “好,金刚,来,用你双臂围住我。”

    “你看上去很需要有人拥抱你。”

    “说得再真确没有,金刚。”

    她俩紧紧拥抱。

    然后,解语听得有人问:“杏夫人在什么地方?”

    解语举起一只手。

    他们看见了。

    老金说:“太太,请你进来听好消息。”

    解语应了一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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