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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2.com,烛影摇红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三天过去,整个五凤帮上下都好像阴雨已久后复见阳光,突然有说有笑起来。

    因为他们和她们都知道太上已经能够起床,能够进食她最喜吃的莲心糯米粥了。

    每个人也都跟着可以多吃一碗饭。

    葛品扬也能下床缓步走动了。

    这是他这次来到五凤帮的第七天。

    他想起昨夜弄月老人到房中来看他,与他商量如何使师父师母释嫌修好,如何使龙堡、凤帮变为一家人,以共同对付当前大敌之事。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缓步向凤仪殿走去,由于心情的沉重,脚下也似乎感到沉重。

    突然,他听到由前山一路传报进来道:“武功山天龙堡门下首徒常平,求见太上!”

    葛品扬心中狂跃,暗暗喜呼道:“大师兄来了!”

    他来做什么呢?

    只听值殿的青鹰冷必武沉声吩咐道:“可以放入,请他暂在客厅小坐,待本堂请示过太上再说。”

    葛品扬心中一动,脚下顿时感到轻快起来。

    他如飞般奔向房中,现成的文房四宝,磨好墨,铺开云笺,模仿师父,连师父也赞说可以乱真的张旭狂草笔迹,挥洒了个满纸淋漓,自己念了三遍:

    “书奉太上帮主夫人妆次:公烈自惭德薄能鲜,以致孤鸿北渡,劳燕东飞。中宵枕畔,半夜灯前,壮怀未已,绕室长吁!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夫人惊才绝代,愧我白首须眉,念云出无心,合镜有意,同衾思爱,岂可忘怀?共椁誓盟,安能轻负?特申短简,竭尽微悃。祈夫人息怒,容公烈负荆。恭候裁复,怅望遥天。金风渐厉,诸维珍摄。未及万一,心鉴不宣。

    蓝公烈顿首x年x月x日

    又及:黑白二妮子裣衽听命。”

    读罢觉得最后一行有所不妥,遂将圈去,重换一纸,凝神阿堵,匆匆写好,套上拜帖,又觉放在拜帖下不太妥当,乃又另行封入密柬中,再加上拜帖,中间大书

    专尘敬送

    “王屋五凤帮太上帮主冷亲启

    武功山蓝拜”

    又看了一会,不禁自我笑赞道:“骈四骊六,情势意诚,既有成事希望,又不失师父身份,万望文字有灵,从此龙凤双比翼,不负鹣鲽一封书!上苍保佑。”

    时哉不可失,他沉住气,把书帖藏入袖中,悄悄向客厅走去。

    刚来至客厅侧门,便见两个黄衣鹰士把大师兄常平领入客厅看坐,自行退去,吩咐侍婢备茶。

    他心中狂跳,暗呼道:“这真是天假其便,神助我也。”

    常平突然发现好久不见,时刻挂念的三师弟在五凤帮中出现,又惊又喜,立即起身相迎,刚要开口时,葛品扬食指往唇边一竖,飞快地取出袖中柬帖,往常平手中一塞,急急低声道:“事关重大,请随机应变,切记小心,乾坤一掷,就此一举了!”

    常平一向沉稳、干练,这时却有点手足失措,急得直瞪眼,低声问道:“师弟弄什么玄虚?外面风声不好!师父已准备北来,你”葛品扬连连眨眼,眉毛齐动,好似帮着他说话,逼紧喉咙,猛挥手,低声道:“无暇详说,只管照着师父所说的胆大、心细地去做。”

    说毕,人已匆匆退出厅外。

    常平满心迷茫,刚藏好柬帖,侍婢们已捧来香茗和十只金彩十锦盘,分装着精美点心和时新水果。

    常平道了谢,回座坐下。

    葛品扬折出二十多丈外,一见四下无人,闪身隐入路旁花丛之中。

    未见,只见红凤出现在内院门口,脆声发话道:“常少侠远来辛苦,奉太上命,请问此来有何贵干?”

    常平起身趋至殿门外,抱拳道:“先谢过贵太上,常某此来乃是奉家师亲谕,面谒贵太上,奉书请安,有劳姑娘拳拳致候。”

    红凤脆声道:“好,请再稍等待。”

    人又退入内院。

    葛品扬提着心,暗忖道:师母即命红凤出来问话,而不假口于侍婢,可见对大师兄待以客礼,并无峻拒之意,只不过女人都很重面子,不肯多予辞色罢了。看来万事已备,只欠东风,东风何自?计将安出?快动脑筋,快想办法。

    只见红凤又在院门口出现,脆声又起:“常少侠,奉太上命!令师有言或有书,可以交我转禀转呈,以凭定夺。”

    常平躬身道:“知道了,家师临时又有急事,故备帖两份,一并拜托代呈贵太上。”

    说着,双掌凝功,先把二封拜帖包括葛品扬的一封,双手高捧过顶,再劲贯十指,将柬帖脱手掷出。

    二封柬帖,如同胶合,如乘轻风,四平八稳,向三丈外俏生生站在院门口的红凤飞去,红凤含笑接过,点了点头,转身隐入。

    葛品扬一颗心有如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又兴奋又紧张,竖起耳朵倾听着,恨不得老天爷、如来佛祖一齐显灵,看到师母展颜一笑

    不过半晌工夫,他却觉得好像比一年还长,憋得颈子都发硬了。

    好容易,才见红凤又现身出来。

    “常少侠,奉太上命,少侠千里风尘,请在此权憩一宵,明早再听传话,而且令师弟葛品扬也在敝帮小住,你们师兄弟不妨挑灯夜话,多谈谈。”

    常平拱手道:“多谢,多谢,叨扰了。敝师弟既在,正是常某意外之喜,请再三致谢贵太上。”

    红凤抿唇忍笑道:“常少侠谦恭多礼,太客气了。”人又退去。

    常平呆了呆,肃然退归原座。

    葛品扬松了一口气,仍是忐忑不定,正考虑着是回房去装糊涂,还是“顺便”与大师兄来个“喜相逢”?

    忽然瞥见黄衣首婢在转弯处匆匆现身,向他招手。

    他装作悠闲地随手摘了一朵花,放在鼻端闻着,施施然走向她,心想:“正好向她打听打听。”

    二人回到房中,黄衣首婢先替他把匆忙间忘了插入水笔筒的笔插好,淡淡一笑道:“葛小侠,练了几张字了?习了哪一家碑帖?婢子可以瞻仰一下吗?”

    葛品扬“咯”地心跳了,冷眼一瞥刚才自己随手扯破揉成一团的一张废纸,仍静静地躺在桌脚下,暗骂自己怎么“好粗心”!

    他沉住气,一面在案前座椅坐下,一面用脚踏住那个纸团,岔言道:“大姐怎么口口声声的‘婢子’起来?怪我这个‘少侠’没有向你致谢照顾病人之劳么?”

    她梨靥一红,愠然道:“油腔滑调!人家要瞻仰你的书法,为何‘环顾左右’?”

    他吸了一口气道:“好教大姐见笑,我学涂鸦,仓圣(仓颌)看了会吹胡子,学颜(鲁公),学柳(公权),学赵(子昂),学王(羲之),也都‘四不像’,刚才想写,又怕糟蹋了纸张,只好出去看云了。”

    她掩口道:“君子也巧言作伪乎?听凤姑娘说:你的字很好,写得很好,你还曾经教过她怎样‘悬腕’,怎样‘空心’呢。”

    葛品扬的一颗心突突直跳,暗叫:难道狐狸已露了尾巴了?

    只好又苦笑道:“别听我师妹的,她学过灵飞经,管夫人小楷,只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我则是两天晒网,三天打渔,近年来,更是手荒得要它‘横’,偏成了‘扁担’了‘太上’可已复原了?我正想拜见。”

    她颔首道:“差不多要好了,过两天她老人家要和你谈话,刚才还说要你代她回令师的信呢!”

    葛品扬肚中暗暗叫苦!闻弦歌当知雅意,如果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叫痛也难开口啊。

    她又笑道:“你知道你大师兄奉令师之命来此投帖吗?”

    他装出惊喜之状道:“他现在哪里?”

    她蹙眉道:“太上看来帖时,好像好像”

    他急问道:“怎么样?”

    她沉声道:“好像很不悦,脸色很难看。”

    他心中一沉,呆了!

    她转过身来道:“你是躺下来休息呢,还是到客厅中去陪你的大师兄?刚才听说外面又有不好的消息”

    他张目道:“什么?”

    她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只知有飞鸽传回警讯,太上已下令召回大帮主和二帮主等,待会才会知道”

    说罢看了葛品扬一眼,微微一笑,翩然离去。葛品扬目送黄衣首婢离去后,心潮汹涌,弄不清黄衣首婢适才的一番言行是什么意思。是出于无意,还是有意给他暗示?

    他气恼之下,发狠道:“管它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且与大师兄‘多谈谈’去!”

    他俯身拾起桌下那团废纸,扯个粉碎,犹恐不妥,又投入窗外暗沟里,心中忖道:但求耕耘,不计成败,只要自问此心比明月,纵使明月照沟渠,也无愧于心了。

    想到这里,襟怀豁然开朗,不惊、不惧、不忧、不烦,坦然地向客厅走去。

    客厅中已摆上酒席。

    常平看到他,颔首一笑,目光中投来询问的含意。

    他见厅中正有两个俏婢在忙着斟酒上菜,忙作出师兄弟意外相逢,惊喜交集之状,叫道:“大哥怎么也来了?你好!”一面加快脚步抢上前去,紧紧拉住常平的手。

    借拉手之势,示意常平“冷静”

    常平点点头,正待开口,忽听一声劲咳,厅外有人笑道:“奉太上命,小弟特来奉陪常少侠。”

    刚听出是青鹰冷必武的声音,青鹰冷必武已大步走入厅门。

    常平连忙拱手道:“好说,好说,怎敢劳动香主?”

    青鹰冷必武含笑道:“我辈没有客套,咱们五兄弟,咳咳,贵师弟葛少侠本来也算是——

    一家人,必威大哥轮值,三弟、四弟尚未完全复原。请,常少侠和葛少侠多喝几杯水酒,大家无须有所拘束。”

    一面肃客入座,自己也在主位坐下,举起面前酒杯,道:“干!”

    葛品扬一向对这位青鹰较具好感,心中忖道:师母不像上次那样决绝敌视,先命红凤接见,又命青鹰陪客,似乎已改固执成见,至少,当不致拒人千里之外,看来谋事在人,颇有可为

    心中嘀咕,忧喜参半。

    忧的是尚不能肯定师母真正意向。可能是故假辞色,另有麻烦。喜的是师母既然已示优容,就绝不会再突然翻脸。只要不翻脸,即使有所刁难,总可设法解决。

    但是,他确知道,无论如何,在此时此地,仍不能与青鹰冷必武谈及天龙堡与五凤帮间任何问题,否则一个弄不好,必会引起节外波涛,因此他向常平递过眼色,只与青鹰吃喝谈笑,绝口不提江湖中事。

    终席,两个俏婢又奉上香茗。

    猛听前山连续传报而入:“大帮主、二帮主回山”

    葛品扬听在耳中,心中狂跃,忖道:黄凤、青凤回来了、听黄元姐刚才言外之意,她们赶回来,似乎是为了接受什么指示

    青鹰冷必武已霍然而起,向常平一抱拳道:“常少侠恕罪,小弟暂时失陷。”

    常平欠身道:“好说,请便。”

    青鹰冷必武匆匆出厅而去。

    葛品扬暗暗猜想,五凤帮必是有什么重大计划,等黄凤和青凤回来决定,而后付诸行动。

    既是人家帮中的事,自己现在是客人身份,当然不便与闻。

    于是看了侍候在旁的两个俏婢一眼,便与常平闲话家常,由问候师父和黑白夫人起居以及天龙八将等人近况起,扯到龙门棋士和八指驼叟等人的行止,倒像难得清闲,东拉西扯地摆起龙门阵来。

    在五凤帮太上帮主冷面仙子冷心韵所居的冰清宫里,冷面仙子拥被而坐,背后垫着两只鸭绒软枕。

    三重软帘遮蔽着床的四周。

    除了炉香袅袅外,一片沉静,沉静得落针可闻。

    小灵和小慧两个贴身侍婢,默默分在左右对立在宫门之外。

    龙女蓝家凤跪在床前,倔强地强忍住饱孕眼中、在眼中不住打转的泪水。

    突然,背向着她、面向内方的冷面仙子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脸来,冷冷地道:“凤丫头,你这次私自下山,原来是为了找你那个无情无义的老子!你难道不知道娘所受的苦?不信娘的话,而信他的话?”

    龙女双肩抽动了一下,抗声道:“不是不信娘的话,凤儿是要去问个清楚!”

    冷面仙子厉声道:“事实俱在,还问什么?娘生你时,受了多少折磨?这多年来,你知道娘又受了多少苦?凤儿,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的,你要听娘的话!”

    说着,大约内心受了刺激,黛眉深蹙,双手捧心,面色惨白得怕人。

    龙女知道她的心气痛又发了,叫了一声:“娘!”

    豆大的泪珠终于随声而下,滚滚成串,流满双颊。

    刚待起身到床边小柜抽屉中取药。

    冷面仙子倔强地挺挺上身,冷叱道:“凤儿,看着娘,娘问你:你到底要娘,还是要你那负心无义的爹?”

    言时,声色俱厉,紧盯着龙女。

    龙女双目一闭,又滚下两行珠泪,颤声叫道:“娘,您好好歇着,先吃药”

    冷面仙子背转脸去,哼声道:“快回答娘,如果你还念念不忘你那忘恩负义的爹,你就立即回天龙堡去,算我白疼了你!”

    龙女拭泪悲声道:“娘呀,凤儿永远不再离开您了!”

    一头扑入母亲怀中,像小孩子一样地放声痛哭起来。

    倔强任性的她,第一次如此的伤心欲绝,她爱娘,也爱爹,可是,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却只有娘了。

    冷面仙子惨白的脸上沁着冷汗,双目泛起红润,唇角牵动着,紧紧抱着龙女的头,失声叫道:“凤儿,凤儿呵!娘尽此一生,一定要把你造就成世间第一奇女子,再看着你嫁给世间第一好男儿,就死也瞑目了。”

    龙女哭着叫道:“娘呀,风儿永远伴在您身边。”

    哽咽着又抬起头,泪眼模糊地道:“娘,爹真的那么坏么?”

    冷面仙子身形一震,凄声道:“凤儿,你还是不相信娘?”

    龙女叫道:“娘呀,凤儿恨他们,恨天龙堡的人让凤儿去把他和常师兄赶走!”

    一面已挣扎着要爬起身来。

    冷面仙子蹙眉低头,无力地摇着手道:“凤儿,不可那样,娘自有道理,先给娘拿药来。”

    龙女拭泪起身,打开抽屉,取出药瓶。

    刚扶着乃母睡下,忽听门外小慧低声报道:“禀娘娘,大帮主、二帮主回来了,求见听候指示。”

    龙女回复道:“叫她们等着!”

    冷面仙子喘着道:“我知道了,小灵传话出去,叫五个丫头和必威等齐集凤仪殿听命,等会我就升殿!”

    龙女突又叫了一声:“娘!”

    冷面仙子立即又吩咐道:“小慧,半个时辰里,任何人不准来此打扰!”

    外面小慧低声应着。

    冷面仙子向爱女一挥手道:“凤儿,娘小睡一下就会好了。你去请白老和司徒前辈到凤仪殿中来晚宴。”

    龙女点了点头。

    冷面仙子闭目略一沉吟,又道:“等一下,听娘吩咐连常平和品扬也一起叫到凤仪殿去!”

    龙女眨眨眼,刚要开口,冷面仙子胸前一阵起伏,连连喘息着,闭上了眼睛。

    龙女闭紧唇,忍住鼻酸,把话咽住,匆匆走出。

    无星无月之夜。

    王屋山凤仪殿中灯火交辉,一片灿烂。

    正面那张湘妃椅仍然空着。

    靠左三尺外,临时加设的两个客位上,坐着弄月老人白吟风和医圣毒王司徒求。

    两边雁翅排开,分坐两列。

    左面是黄、青、蓝、紫、红五凤。

    右面是黄鹰以下的四鹰。

    所有的剑婢和鹰士均奉令没有入殿。

    空气凝结着,每一个人的面色俱皆一片肃穆,显然是等待着自开帮以来难得升殿的太上帮主升殿。

    五凤中的黄凤不知为何,除了面容一般肃穆外,黛眉愁结,似乎有着特别的心事。

    四位鹰主则郁怒之色溢于眉宇。

    弄月老人和医圣毒王都在心中暗暗嘀咕,不知冷面仙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弄月老人默忖道:正与司徒老儿弈得起劲,突被请了过来。冷面仙子如此郑重,让外人参与帮中聚会,事出非常,难道唉,品扬哪里去了?

    他和司徒求毕竟修养有素,老成持重,虽然心中有事,却一点也不形之于色。

    葛品扬和常平早已由客厅回到红鹰卧室,师兄弟二人正在挑灯夜语,继续互诉别情。葛品扬把自己最近所见所闻告诉了常平,听得一向沉稳的常平也惊讶不已。

    常平刚要说出这次奉命投书的经过,猛听外面传来龙女蓝家凤脆生生的声音道:“喂!

    常少侠,葛小侠,有请移玉凤仪殿!”

    常平一直眼,正要开口。

    葛品扬忙咳了一声道:“知道了,马上就到。”

    只听龙女哼了一声,随即寂然,想必已经走了。

    常平怔然道:“都快初更了,还叫我们做什么?小师妹怎地这么生份起来了?我看兆头不太妙!”

    葛品扬又咳了一声道:“听到一声‘请’,如得将军令!大概是师母召见,我们快去。”

    人已大步走向室外。

    常平只好也匆匆跟出。

    凤仪殿中沉静如死的空气为小灵一声清脆的呼声打破:“太上升殿。”

    五凤、四鹰一齐俯身行礼。

    冷面仙子在小灵和小慧二婢扶持下进入大殿,缓缓行至湘妃椅坐下。

    弄月老人白吟风和医圣毒王司徒求同时起身。

    冷面仙子含笑摆手道:“两位要是拘礼,就太见外了。请坐!”

    二者只好又欠身坐下。

    忽见龙女蓝家凤匆匆奔入,叫道:“娘,女儿把他们叫来了。”

    说罢走到冷面仙子右侧站定,端整花容,一副不苟言笑的凝重样子。

    接着,常平和葛品扬鱼贯走了进来。

    常平行下大礼,道:“劣徒常平,拜见”

    冷面仙子冷哼一声,一挥手道:“别忘了这里是五凤帮!”

    常平涨红了脸,忙自低头道:“参见太上。”

    冷面仙子点点头道:“来到本帮便是客,免礼看坐。”

    小灵应声走出,在右首丈许外设下一张梨木椅子。

    常平看了葛品扬一眼,随即躬身说道:“谢太上赐座。”退至椅旁,整容端坐。

    葛品扬一轩眉,刚要行礼。

    冷面仙子突然凝声说道:“品扬,老身问你”

    葛品扬肃然道:“恭聆示下。”

    冷面仙子想了一下,沉声道:“你究竟是天龙第三徒,还是本帮第五鹰?如果是前者,免礼着坐!如果是后者,站到红鹰位子上去。”

    全场空气顿又凝结起来。

    不但五凤、四鹰个个为之震动,一致移目向葛品扬看来,就连弄月老人和医圣毒王也因未料到冷面仙子有此一着而面色微变。

    龙女与常平更是紧张,不知葛品扬将如何回答!

    就在弄月老人有点沉不住气,准备开口设词解围之际。

    葛品扬已在略作迟疑之后,躬身说道:“两者皆是!”常平等人刚松一口气,冷面仙子一沉脸,叱道:“岂有此理!你到底帮谁?怎可脚踏两条船”

    葛品扬抗声道:“自然有理。”

    冷面仙子沉着脸色道:“说来听听!”

    葛品扬肃然道:“天、地、君、亲、师,人之五尊,一日为师,终生当父,为人徒者岂可背负于师恩?以太上之睿智,当不会教人叛离师门!所以,我永远是天龙第三徒!士为知己者死,太上待我无殊慈母之对赤子,优容有加,如有任何差遣,敢不舍命以报?因此,只要太上不哂愚顽,自当效忠听令。”

    他说时,慷慨激昂,神充气壮,听者无不动容,连黄鹰也面纱晃动,好像受了震憾。

    龙女眼皮垂下,滚落两串泪珠。

    弄月老人和医圣毒王不住点头,由衷赞赏。

    冷面仙子冷冷扫视了垂下粉首的五凤和四鹰等一眼,双目冷光又移往葛品扬睑上冷声道:“你虽强词夺理,老身还是要你两者择一。”

    龙女低喊一声:“娘”欲有所言。

    却被冷面仙子霜刃似的目光止住。

    五凤、四鹰,面色一紧。

    弄月老人刚叫了一声:“大嫂”

    葛品扬霍地跪下,沉声如斩钉截铁,一字一句道:“如太上一定相逼,葛品扬既不能背负师恩,又不能违命太上,只有隐姓埋名,远走天涯,与草木同腐,或者自绝以谢!”

    说时,双手握拳,由于心情激动,身形也在颤抖。

    龙女又颤声叫了一声:“娘!”

    弄月老人矍然而起,向冷面仙子一拱手,说道:“大嫂!老朽有话如骨在喉,不吐不快,可否容老朽说几句话?”

    冷面仙子面色一冷道:“白老不必太谦,只要称呼上弄清楚一点,冷心韵洗耳恭听!”

    弄月老人大声道:“大嫂,你错了,天下人谁不知道你是天龙老人蓝公烈的正室夫人!”

    冷面仙子厉声道:“今日江湖上谁不知道冷心韵是五凤帮的太上帮主。”

    弄月老人白须飞扬,张目说道:“是五凤帮太上帮主是事实,是天龙堡女主人也是事实,但绝不能以其中之一否定其中之一!”

    冷面仙子变色道:“我偏要以前者否定后者,冷心韵岂愿与蓝公烈相提并论?”

    弄月老人吸了一口气,栗声叫道:“好!冷仙子你是女中丈夫,愧煞须眉,但是你可知道:大难方兴,大劫将临?兄弟阋墙,徒招外侮,夫妇斗气,辱不旋踵!如果你坚持与蓝公烈过不去,别人正好坐收渔人之利。而唇亡齿寒,天龙堡固然独木难支大厦,五凤帮也未必能总揽天下安危,合则两全,分则俱危,此理至明,势所必然。即使大嫂择善固执,与蓝公烈有什么不解之仇,也应顾全大局,先共同对外,然后再处理家务私怨。如此一意孤行,期期以为非智者所为!”

    冷面仙子脸色连变,沉声道:“白老委实语出惊人,想必定有所指。当今之世,谁敢轻犯本帮?四方教那些牛鬼蛇神,只会阴谋暗算,冷心韵正要一举歼之,何虞之有?”

    黄凤刚要开口。

    龙女已急急说道:“娘,凤儿不是已把蓝、紫两位姐姐在长安所见的事告诉了您吗?”

    冷面仙子哼了一声,道:“丫头懂得什么?听了风,就说雨,大惊小怪”

    弄月老人仰天大笑,目注葛品扬,喝道:“你可根据所见、所闻、所知,把详情说给你师母听。”

    葛品扬提气凝声,遂将长安遇险、卧龙寺中苦战蕃僧以及洛阳城内发现怪车与怪女人的事,极为详尽地向冷面仙子述说了一遍。

    冷面仙子静静听完沉吟不语,似在冥思默想。

    黄凤前行三步,跪下道:“卑座也正要禀告太上,此次卑座与二妹(青凤)在洛阳夜探朝阳居客栈时,刚掩至檐下,便被由窗内打出的一股强劲掌风震退,二妹几乎受了重伤。合卑座二人之力,接不下人家一掌,且连对方人影子也未见到,只好知难而退。卑座无能,请太上降罚!”

    说罢,低头待罪。

    青凤也忙自走出,于黄凤一分跪下,默默不语。

    由青凤惨白失血的花容,可知她所受内伤不轻。

    蓝、紫、红三凤都变了颜色。

    四鹰也相顾愕然。盖黄、青二凤,艺出冷面仙子亲传,被委帮主重任,虽未修习一元指,论功力却为五凤五鹰之冠,在江湖上亦允称首流人物,如今合她们二人之力,竟接不了人家一击,委实足以令人震惊。

    冷面仙子面色一寒,冷冷地道:“有这种事?当今武林,居然还有这等人物?只怪老身没有把你们调教好,罪在老身。退下,二丫头自去养息。”

    黄凤悚然退回原位。

    青凤含泪道声:“谢太上。”起身出殿而去。

    冷面仙子寒着脸,转向弄月老人道:“白老可知对方是何方神圣?”

    弄月老人沉吟着道:“老朽曾和她们照过一面,只知她们来自域外,尤以那个年老妇人最是诡秘难测,咳咳,老朽准备带品扬再去洛阳看看!”

    冷面仙子疾声道:“这是本帮的事。本帮帮主受挫于人,必须由本帮追究!”

    黄鹰冷必威上前跪下道:“威儿请令前往一探。”

    冷面仙子挥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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