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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2.com,罪与罚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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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得真熟!自我介绍,”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说。

    “什么?”彼得-彼特罗维奇没听清,于是问,可是没得到回答。

    “这都是对的,”佐西莫夫赶快插了一句。

    “不对吗?”彼得-彼特罗维奇愉快地看了看佐西莫夫,接着说。“您得承认,”他对拉祖米欣接着说,不过已经带点儿洋洋得意和占了上风的神气,差点儿没有加上一句:“年轻人,”“至少为了科学,为了追求经济学的真理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巨大成就,或者像现在人们所说的,有了进步。”

    “老生常谈!”

    “不,不是老主常谈!譬如说吧,在此以前,人们常对我说:‘你该去爱’,于是我就去爱了,结果怎样呢?”彼得-彼特罗维奇接着说,也许说得太匆忙了“结果是我把一件长上衣撕作两半,和别人分着穿,于是我们两个都衣不蔽体,这就像俄罗斯谚语所说的:‘同时追几只兔子,一只也追不上’。科学告诉我们:要爱别人,首先要爱自己,因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以个人利益为基础的。你只爱自己,那么就会把自己的事情办好,你的长上衣也就能保持完整了。经济学的真理补充说,社会上私人的事办得越多,也可以这么说吧,完整的长上衣就越多,那么社会的基础也就越牢固,社会上也就能办好更多的公共事业。可见我仅仅为个人打算,只给自己买长上衣,恰恰是为大家着想,结果会使别人得到比撕破的长上衣更多的东西,而这已经不仅仅是来自个人的恩赐,而是得益于社会的普遍繁荣了1。见解很平常,但不幸的是,很久没能传到我们这里来,让狂热的激情和幻想给遮蔽起来了,不过要领会其中的道理,似乎并不需要有多少机智”——

    1英国经济学家、哲学家边塔姆(一七四八——一八三二)和他的信徒米利(一八六——一八七三)的著作译成俄文后,当时俄国的报刊上正在广泛讨论他们的这种实用主义观点。

    “对不起,我也并不机智,”拉祖米欣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我们别再谈了。我这样说是有目的的,不然,所有这些废话和自我安慰,所有这些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老生常谈,说来说去总是那么几句,三年来已经让我听腻烦了,真的,不但我自己,就是别人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我都会脸红。您当然是急于炫耀自己学识渊博,这完全可以原谅,我并不责备您。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因为,您要知道,近来有那么多各式各样的企业家要参加公共事业,而不管他接触到什么,都要曲解它,使之为自己的利益服务,结果把一切事业都搞得一塌糊涂。唉!够了!”

    “先生,”卢任先生怀着极其强烈的自尊感厌恶地说“您是不是想要这样无礼地暗示,我也是”

    “噢,请别这么想,请别这么想我哪会呢!唉,够了!”拉祖米欣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急遽地转过脸去,面对佐西莫夫,继续不久前的谈话。

    彼得-彼特罗维奇显得相当聪明,立刻表示相信所作的解释。不过他决定,再过两分钟就走。

    “现在我们已经开始认识了,我希望,”他对拉斯科利尼科夫说“等您恢复健康以后,而且由于您已经知道的那些情况,我们的关系会更加密切尤其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拉斯科利尼科夫连头都没转过来。彼得-彼特罗维奇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一定是个抵押过东西的人杀死的!”佐西莫夫肯定地说。

    “一定是个抵押东西的人!”拉祖米欣附和说。“波尔菲里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过还是在审问那些抵押过东西的人”

    “审问抵押过东西的人?”拉斯科利尼科夫高声问。

    “是的,怎么呢?”

    “没什么。”

    “他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佐西莫夫问。

    “有些是科赫说出来的;另一些人的名字写在包东西的纸上,还有一些,是听说这件事后,自己跑了去的”

    “嘿,大概是个狡猾、老练的坏蛋!好大的胆子!多么坚决果断!”

    “问题就在这里了,根本不是!”拉祖米欣打断了他的话。

    “正是这一点让你们大家全都迷惑不解,无法了解真实情况。我却认为,他既不狡猾,也不老练,大概这是头一次作案!如果认为这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凶手是个狡猾的老手,那将是不可思议的。如果认为凶手毫无经验,那就只有偶然的机会才使他得以侥幸逃脱,而偶然的机会不是会创造奇迹吗?也许,就连会碰到障碍,他都没预料到!他是怎么干的呢?——拿了几件值十卢布或二十卢布的东西,把它们塞满自己的口袋,在老太婆的箱子里那堆旧衣服里面乱翻了一通,——而在抽屉柜里,在上面一格抽屉的一个小匣子里,除了债券,人们还发现了一千五百卢布现金!他连抢劫都不会,只会杀人1第一次作案,我说,这是他第一次作案;发慌了!不是他老谋深算,而是靠偶然的机会侥幸脱身!”

    “这好像是说的不久前杀死一位老年官太太的那件凶杀案吧,”彼得-彼特罗维奇对着佐西莫夫插了一句嘴,他已经拿着帽子和手套站在那里了,但临走想再说几句卖弄聪明的话。看来他是想给人留下个好印象,虚荣心战胜了理智。

    “是的。您听说了?”

    “那还用说,跟她是邻居嘛”

    “详情细节您都了解吗?”

    “那倒不能说;不过使我感兴趣的却是另一个情况,可以说,是整个问题。最近四、五年来下层阶级中的犯罪日益增多,这我就不谈了;我也不谈到处不断发生的抢劫和纵火;对我来说,最奇怪的是,上层阶级中的犯罪也同样愈来愈多,可以说,与下层阶级中的犯罪是并行的。听说某处有一个从前上过大学的人在大道上抢劫邮车;另一个地方,一些属于上层社会的人制造假钞票;在莫斯科捕获了一伙伪造最近发行的有奖债券的罪犯,——主犯之一是个教世界通史的讲师;还有,国外有一位驻外使馆的秘书被人谋杀,是由于金钱和某种难以猜测的原因如果现在这个放高利贷的老太婆是被一个社会地位较高的人杀害的,因为乡下人不会去抵押金器,那么,第一,该怎样来解释我们社会上那一部分文明人士的堕落呢?”

    “经济上的许多变化”佐西莫夫回答。

    “怎样解释吗?”拉祖米欣吹毛求疵地说。“正是因为我们根深蒂固地过于缺少务实精神,这就是解释。”

    “这是什么意思?”

    “在莫斯科,问您的那个讲师,为什么伪造有奖债券,他是这样回答的:‘大家用各种办法发财,所以我也急于发财。’原话我记不得了,不过意思就是:尽快发财,不劳而获!大家都习惯坐享其成,靠别人的思想生活,吃别人嚼过的东西。哼,最后审判的时刻一到,每个人都要前去受审:看你还靠什么发财”

    “然而道德呢?也可以说,作人的原则”

    “您在为什么操心啊?”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插嘴说。“这正是根据您的理论产生的结果!”

    “怎么是根据我的理论呢?”

    “把您刚才鼓吹的那一套引伸开去,结论就是:杀人是可以的”

    “怎么会呢!”卢任高声喊道。

    “不,不是这样!”佐西莫夫回答。

    拉斯科利尼科夫躺在那儿,面色苍白,上嘴唇颤抖着,呼吸困难。

    “一切都有个限度,”卢任高傲地接着说“经济观念还不等于请你去杀人,假如认为”

    “这是真的吗,您,”拉斯科利尼科夫又突然用气得发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侮辱卢任,他感到十分高兴“这是真的吗,您曾经对您的未婚妻说就在您向她求婚刚刚得到她同意的时候您就对她说,您最高兴的是她是个穷人因为娶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对您更为有利,以后您好控制她可以责备她,说她受了您的恩惠,是吗”

    “先生!”卢任面红耳赤,窘态毕露,恼恨而气忿地高声叫喊“先生竟这样歪曲我的意思!请您原谅,我必须说,传到您耳中的,或者不如说是故意让您知道的流言,毫无根据,我我怀疑,有人一句话这枝冷箭一句话,是令堂我本来就觉得,尽管她有不少优点,可是她的想法里有某些狂热和浪漫主义的色彩不过我还是万万没想到,她竟会以幻想来歪曲事实,这样来理解我,把事情想象成而到底到底”

    “您知道吗?”拉斯科利尼科夫高声大喊,从枕头上欠起身来,目光炯炯,锐利逼人,直盯着他“您知道吗?”

    “知道什么?”卢任住了口,脸上带着受到侮辱和挑衅的神情,等待着。沉默持续了几秒钟。

    “就是,如果您再一次您胆敢再提到我母亲一个字我就叫您滚出去!”

    “您怎么了!”拉祖米欣喊了一声。

    “啊,原来是这样!”卢任脸色发白,咬住嘴唇。“先生,您听我说,”他一字一顿地说,竭力克制着,可还是气得喘不过气来“还在不久前我刚一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您对我的态度是不友好的,可是我故意留下来,好对您能有更多的了解。对于一个有病的人和亲戚,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但是现在对您我永远也不会原谅”

    “我没有病!”拉斯科利尼科夫大声叫喊。

    “那就更不会”

    “滚,您给我见鬼去!”

    但是卢任已经自己走了,没有把话说完,就又从桌子和椅子之间挤了出去;这一次拉祖米欣站了起来。让他过去。卢任谁也不看,甚至也没向佐西莫夫点个头,虽然后者早已向他点头示意,叫他别再打扰病人了;卢任走了出去,当他微微弯腰走出房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帽子举得齐肩膀那么高。就连他弯腰的姿势也仿佛表现出,他随身带走了多么严重的侮辱。

    “能这样吗,能这样吗?”大惑不解的拉祖米欣摇着头说。

    “别管我,你们都别管我!”拉斯科利尼科夫发狂似地叫喊。“你们到底肯让我安静一下不,你们这些折磨人的家伙!我不怕你们!现在我谁也不怕,谁也不怕!给我滚开!我想独自个儿待在这儿,独自个儿,独自个儿,独自个儿!”

    “咱们走吧,”佐西莫夫对拉祖米欣点点头,说。

    “那怎么行,难道能这样丢下他不管吗?”

    “走吧!”佐西莫夫坚持地又说了一遍,说罢就走了出去。

    拉祖米欣想了想,就跑出去追他了。

    “如果我们不听他的话,那可能更糟,”佐西莫夫已经到了楼梯上,说。“不能激怒他”

    “他怎么了?”

    “如果有什么有利的因素推动他一下就好了!刚才他精神还好你听我说,他有什么心事!一件总也放不下、让他十分苦恼的心事这一点我非常担心;准是这么回事!”

    “也许就是这位叫彼得-彼特罗维奇的先生吧!从谈话中可以听出,他要和他妹妹结婚,罗佳生病以前接到过一封信,信里提到了这件事”

    “是啊;见鬼,他偏偏现在来了;也许会把事情完全弄糟了。你发觉没有,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对什么都避而不答,只除了一件事,这件事总是会使他失去自制:就是这件凶杀案”

    “对,对!”拉祖米欣附和说“我不但发觉,而且非常注意!他很关心,也很害怕。这是因为,就在他生病的那天有人吓唬过他,在警察局长的办公室里;他昏过去了。”

    “今天晚上你把这件事跟我详细谈谈,以后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他让我很感兴趣,很感兴趣!半小时后我再去看他

    不过发炎是不会的”

    “谢谢你!这段时间里,我在帕申卡那儿等着,通过娜斯塔西娅照料他”

    只剩下拉斯科利尼科夫一个人了,他急不可耐、满腹忧虑地看看娜斯塔西娅;但她还拖延着不走。

    “现在要喝茶吗?”她问。

    “以后再喝!我想睡觉!别管我”

    他痉挛地转身面对墙壁;娜斯塔西娅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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