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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头,一下连着一下静静摇头。尚未来得及戴上的黑纱斗笠握紧于左手,越捏越紧。

    顺喜风中空抖的冷袖收了收,再眨眨眼睛。

    干冽的春风吹散枝头的露珠,滚入她颈脖中,下意识一颤。

    顺喜张圆的唇抖了几下连忙紧紧抿起,侧过身去,一握缰绳予她摆了摆,他闭上眼睛,只当自己全未看见,示意她速速离去。

    冯善伊退了两步,脚下踩过垂落的枯叶发出吱吱的声响,而后那声音越发薄弱,她的步子也是越来越轻,凝着顺喜退出几步,而后慌乱的转过头去,拎起裙摆奔跑开。身后的声音由风隐隐约约散了入。那是轿子中的拓跋濬在问何事,而后又听见顺喜平静地道了一声“小奴牵的马儿惊了,已由奴才们制下。”

    她跑出长街,慌忙转入一条巷角紧里贴着清冷的墙面抱臂缓缓沉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却仍是觉得憋闷。巷尾处正是一对夫妻相拥而来,那女人身怀六甲走在一侧,男人细心地护她左右,二人相视而笑,几分甜蜜。冯善伊低下头,心底一痛,连连落下泪。

    再扶壁立起身来,擦过满面泪,天色已近昏时,暖暖的辉光洒落深巷春花,裁剪垂柳淡影。周遭俱是寂静,再行数步,正是一条死胡同。远远地飘来街那头归家孩童一路清唱的歌谣童音。她本以为自己在京中最后的傍晚,是平静祥和,却由陡来的风送入沉沉的冷意。

    一道长长的影子落了自己脚尖,几枝碎柳划入视线,影中同落出那人持剑迎立的倒影。

    她抬眼望去,果真身前不远处有人持剑以对。锋利寒冷的剑刃,正滑碎她温软的目光。

    深巷尽头立着一株繁茂苍天老树,草木同影。宗长义由纷纷而落的繁枝密影间走出,执剑愈发靠近她。

    “你杀了冯善伊!”他开口第一句便是如此。

    她颤了颤睫毛,已是无心再压低声音,只是冷冷回应:“我杀不杀她,于你何干?!”言罢,退了两步,平静地转身。算也是无师自通,她自小便能变声。不知如何,只稍以用心,便能将周遭之人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哥哥也曾取消她天生便是戏子的命,上辈子准是个名伶。所以那一次,她模仿清俊男音才是信手拈来不消功夫。

    宗长义已时起剑,翻身越了她身前,一剑便是当胸刺来。她躲也未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上一次在天下第一楼,那是她预先与李敷学了两把刀的功夫,于是宗长义推盏而来时,她小做聪明与他推杯把盏以巧力制胜,自也打消了宗长义的顾虑,要他以为那就是冯熙,与冯善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冯熙。

    剑尖只差她半寸时,忽而偏锋一转,由他收力持在身侧。

    宗长义将眉皱紧:“你如何不挡剑?”

    她绕过他身侧,走着:“我挡与不挡,用你管?!”

    “砰”一声轻响,剑尖落地,这分明是冯善伊的声音,冯善伊的回击,冯善伊式的任性语气。

    “你到底是冯善伊,还是冯熙?!”他颤声问,欲猜而又不忍猜,想信却又不敢信。

    她走出几步,没有回身,只是稍停了停,将斗笠掷在地上。

    “我是谁不是谁。重要吗?”曾经的满心彷徨落为寂静,心底很空。她的前二十年,似乎便没有逃脱出拓跋一族的束缚。而这到底是因为她对他们很重要,还是他们于自己才是重要,她再也不想明白了。只希望与魏宫的一切不再见,同拓跋家的男人永无瓜葛,迈出这一步,她似乎就可以幸福。

    “很重要!”宗长义举剑狠狠刺入冷风中。

    剑气逼来时,束发的簪圈猛地断裂,风卷起她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洒落肩头。她低头看见一束碎发轻幽幽地飘落自己脚面,随之踩了上去,步步走远。冷冷地笑,声音同是遥远:“是汉符令很重要,不是我。”

    宗长义丢落长剑,却没能追上去。身后那一人华色香影转入他肩侧,丝绢白纱蒙面,只露出眉眼,她素手扶起他一角袍子轻轻拉了拉,露出冷笑,低声喃:“我没说错吧。冯善伊没有死。连冯家小儿都能辨得出她女扮男装,你如何还能被糊弄过去。”

    他将身侧人一把带到自己身前,捏紧她下巴,正露出她一双细眸妖瞳墨色流转,微妙而深长之中正隐隐夹杂予他的淡淡嘲弄,而这,最是他看不得的。

    “你聪明即好。”他目中光芒一盛,咬牙冷言。

    她半是调侃的笑色渐渐转为清冷,长指滑过他脸颊:“你问问自己,这世上可有人似我待你的好。”

    宗长义别过脸,自将她甩出,收起剑来,道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念想,除去她,顺手为你谋得将日帝后的宝位。你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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