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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2.com,德川家康3·天下布武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他的嘴唇痉挛着,感觉有口水流出来。他试图用左手撵起身子,但右半身仿佛在地上扎根了一般,十分沉重。心内一急,他忽感胸口被什么堵住了,要吐出来。

    “哇!”信玄终于吐了出来。那东西好像是食物,又好像是黑色的血块,左脸上有种黏糊糊的感觉。信玄不得不承认,自己旧病复发了。

    此次进京可谓思虑周密。有今川义元的前车之鉴,他不慌不忙,小心谨慎,而且初战大捷,眼看雄心壮志即将实现,一切却在瞬间化为泡影。难道被月光夺去了光芒的星星,不是家康和信长,而是自己?必须活下去!怎么能死?

    “不要叫——”信玄想要怒喝,但仍然说不出来。

    “不要叫,不要让敌人发觉。都别说话。”微弱的声音使得跑过来的贴身侍卫们更加惊恐、狼狈。

    “主公被击中了!快向少主报告。”

    “叫医士来!快。”

    “赶快将主公搬到军帐中。”

    月光下,黑影来来往往,乱作一团。

    笛声依然在夜空中飘荡,仿佛要融化在夜气中一般,但这里已经没有人再听它了。

    “主公被击中了。”

    “那笛声是敌人的阴谋。”

    一片混乱声中,使者在四郎胜赖和各位重臣的军帐之间发疯般地狂奔。

    笠置山的家康,已经双手抱拳很久了。床几后的鸟居元忠和神原康政不时地发问,但家康只是“噢、嗯”地应着,并不作答。二人也不知不觉间闭上了嘴,在月光下沉默着。从这里看去,武田的阵营团团包围住野田城,在淡淡的月光中朦胧不清。月光下的敌人逼迫着家康作出决断。

    大久保忠世道:“野田城只能在明日”

    家康听到报告,一面在内心赞叹他们付出了牺牲,一面却呵斥道:“真是一帮没用的家伙!”

    野田城陷落之时,即武田大军发起攻击之日。酒井左卫门尉忠次已被派往吉田城,石川数正也被派往冈崎城信康处。

    但面对信玄大军,家康自己尚且无能为力,吉田和冈崎也不过相当于洪流面前的独木桥。种种迹象表明,令家康望穿秋水的织田援军已不可能到来;就是最后一线希望上杉谦信的援兵,也迟迟不见踪影。但家康既不动摇,也不慌乱,他已经渐渐步入成熟。

    照他的判断,此后留守野田城的应该是山县三郎兵卫昌景。郡昌景定会在此牢牢盯住家康的主力。一旦看到家康有追击信玄的迹象,他无疑会袭击滨松城,以牵制家康。面对敌人的前后夹攻,势单力薄的德川军如何抵抗?是在人间建立净土世界,还是选择武士的死亡方式?家康满脑子都在想这些。

    其实家康对于生死早已经没有了困惑,他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为实现志向而死。寂静的月光下,那些死去家臣的幽灵包围住他,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代他而死的夏目正吉,为了表明自己不是懦夫而英勇赴死的鸟居忠广,战败后,为了断后在雪地中被杀的本多忠真,还有年纪轻轻的松平康纯、米泽政信、成濑正义一一浮现在家康眼前,像是在倾诉什么,然后又悄悄离去了。家康明白他们想要诉说什么。

    “主公,不要想得太多。”能够单独面对号称天下第一武将的信玄,决非不幸之事。

    “请您明白,信玄乃是上天用来磨炼主公的试金石。”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炮响,几乎震裂了夜空。不待家康发问,神原康政率先站了起来。

    “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鸟居元忠站在月光下,抬头远望。

    “奇怪,城内仍是静悄悄的。”康政说道。

    大久保忠世歪着头不解地走进帐中:“刚才的声音听起来像火枪。”

    家康没有回答他,单是轻轻道:“不要说话。”

    “只有一发,再也没了声音。大概没什么事。”

    “也许是某种暗号。是否因为知道城池即将陷落,而突然发动夜袭”

    康政匆匆走到外面,想去打探一番。不知康政说了些什么,最后只听见他吩咐下人“快去看看”有人应了一声,匆匆跑下山去。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探马首先来报,说山县昌景已经入城。接着,鸟居元忠前来禀报说,信玄派来了使者。

    “使者?”家康思考了半晌,才问元忠道“是谁?”

    “长筱菅沼伊豆家的家臣,是否斥退他?”

    元忠这样说,显然是认为信玄欺负德州军处境不妙,派使者前来劝降。家康并未立刻作答,而是久久地凝视着天空。事已至此,派使者来干什么呢?

    “见见无妨。让他进来。”

    “望大人不要动怒。”

    “我们随时可以杀他。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那使者带着出人意料的恭敬神色走了进来。是菅沼伊豆家的老臣同苗满信,已年过花甲了。“在下是山家三方推荐给信玄公,然后被派到此处的使者。”

    家康故意岔开话题,漫不经心道:“听说信玄公发病了。”对方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听说他胸口发闷,经常吐血,是否因为长期征战变得如此柔弱?”

    “在下不在他身边,因此不知详情。但来此之前见到他,气色尚好。”

    “足下此次前来何事?”

    “大人和野田城没有联系,大概不知其详情,请容鄙人细细道来。”

    “你是想说菅沼新八郎已经举城投降了?”

    “不错。信玄公从甲府调来巧匠,让城内所有水井均无法出水,他出降也是迫不得已。”

    “让水井不能出水?”家康不禁再次打量了一眼使者。攻打二俣城时,武田军曾经放木筏到天龙川坝下切断水源,此次又派人掘人地下,断绝水脉想到信玄县出不穷的奇特战法,家康不觉毛发倒竖。“信玄公的战法真是变化无穷。”

    “是。所以,守城的将士们通过能满寺的僧侣向信玄公求情,希望能够留下菅沼新八郎和松平与一郎的性命。”

    “什么时候的事?”

    “十一日。”

    “进展如何?”

    “信玄公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将二人迫人二道城,反复劝说他们追随甲府。”

    “他们于是投奔了武田?”

    使者耸起半白的眉毛,微微笑道:“没有。他们宁死不屈。我家主人菅沼伊豆和作手的奥平监物人道、田峰的菅沼刑部三人于是为他们求情。”

    “哦。”

    “但费尽了口舌,他们也不肯屈服。因此,山家三方决定用他们交换扣押在滨松的武田人质。”

    家康禁不住哈哈笑了。他早已认定人质在这次战斗中会派上用场,因此秘密将他们送出了滨松。

    “信玄公同意了山家三方的建议,派你前来商议人质交换事宜吗?”

    “正是。”

    “若我不答应,又待如何?”

    对方变了颜色。定发生了什么事!家康想。

    “果真那样,鄙人只能付之一笑,切腹自杀。”

    “自杀也并不能完成你的使命。你在向谁谢罪?”

    “两位被囚的武将令我深深感动。”

    “你见过那两人吗?”

    “是。两位都被信玄公的宽广胸怀深深感动。大人难道要弃那两位甚至感动了信玄公的武将不顾吗?”

    “我没有说要抛弃他们。”

    “鄙人也想替他们请求大人。请您体谅其中大义。特别是松平与一郎,自从大人六岁那年到热田为质,就一直陪伴在您身边。”家康听到这里,故意绷起脸:“足下所言差矣。若信玄公果真信守承诺,我自会率领众人,护送人质前往广濑川。只要信玄公能做到,我自然没问题。”

    使者无力地垂下头:“我定向信玄公转达大人的意思。”

    “好,我们分头准备吧。元忠,代我送客。”

    二人去后,家康垂首,绕床几慢慢踱步。此事着实蹊跷

    人质交换很快开始。

    双方人质在两千多人马的护送下,来到广濑川河岸上。山县昌景已经进入野田城,如果信玄耍阴谋,武田的主力立刻会前来袭击。为防万一,家康令在滨松地区雇佣来的伊贺众分布四周,防敌突袭。但人质交换后不久,家康就接到探报说,有轿子从信玄的本阵出发,急向长筱城方向去了。不久,更准确的探报来了:有三顶轿子。但他们并未进入长筱城,而是朝北方的凤来寺而去

    如果轿子里坐着信玄,不是明显的撤退吗?他为何要撤退呢?“不可掉以轻心。”家康对旗下众人吩咐道。武田军也许是佯作撤退,骗家康退回滨松城,他们再调转矛头进攻吉田。果不出家康所料,留守野田城的山县昌景似正在忙忙碌碌地准备进攻。

    人质交换后第二日。

    “我有机密要向大人汇报。”困于野田城的松平与一郎忠正的部下鸟居三左卫门前来拜访同族鸟居元忠。

    “三左,你难道想和主公谈论守城之事?”

    “除了大人,不能告诉任何人。”

    “对我也不能说吗?”

    “是。烦请您前去秘密通报大人。”

    “故弄玄虚。那好,我去给你禀报。”

    家康在军中也穿着战服睡觉,因而常常全身发痒。他此刻正泡在热水中,一边擦着背,一边让下人在他衣服里寻找虱子。

    “报。野田城的三左要单独面见主公。”

    元忠越过下人的肩膀,看到了家康那污浊的内衣,大声道。

    “让他候着。”门板后传来家康的声音“我正在搓背。”

    “三左连我都不肯告诉,一定要见您。”

    “连你都不能说?”家康惊道“三左进来。”

    三左卫门小心翼翼来到门板后。

    “你究竟有何事?”

    “这”三左卫门的视线从家康的身子上移开,道“有传言说武田大将信玄在阵中被击身亡了。”

    “什么?”家康失声叫道。

    信玄曾差点让家康的人生陷入黑暗,家康尝尽了三十年的酸甜苦辣,在终于要迎来光明之际,却遇到的最大障碍——这块巨大的绊脚石,居然在阵中死掉了,这个传言简直让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三左!”家康裸着身体,怒睁双眼,提高嗓门“你从何处听来这个传言?说!”

    “是。正因为事关重大,小人才决定只告诉大人一人。”

    “擅长阴谋的信玄大概是想借此蛊惑我军心,或是为了诱织田上钩,总之,他居心叵测。但你既然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总有理由吧。快告诉我传言出自何处。”

    “是”三左卫门再次将视线从家康的身体上移开“小人在野田城被困期间,一直苦苦思考是否有法子击中信玄。”

    “哦。”

    “甲斐军虽然强大,但也只是因为有信玄,若杀了他,就相当于折断了甲斐的柱石”

    “真啰嗦!不需要讲这些狗屁东西!我在问你传言的出处。”

    “哦,见谅。三左说的正是此事。被困的野田城内,有个吹笛的高手,出身于伊势山田家,名村松芳休。”

    “那个吹笛高手——你有屁快放!”

    “请大人耐心听小人说。那个吹笛高手每晚都在战斗结束后吹笛子,双方都可沉浸在笛声中。三左正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小人听说信玄公喜欢吹笛,就将芳休诱至能够让武田本阵听到笛声的位置,让他每晚都在那里吹笛。”

    “有意思,有意思。”

    “所谓人有所好,想必信玄公会听得入迷。他究竟会在什么位置听笛那正是小人关心的问题。信玄的轿子赴凤来寺前一天,在武田本阵后面的土丘上插着一根系着纸片的竹竿——”

    家康忘记了穿衣服,紧紧地盯着三左。

    “那支竹竿立刻引起了小人的注意。我相信,那就是信玄听笛的位置,于是我借松树枝的掩护,用火枪对准了那个地方。”

    “”“芳休也是此事的证人。那一晚,小人让他照例吹笛,就在他的笛声吹得出神入化之时,我开枪了。”

    “”“接下来,我发现武田阵中一片混乱,不时传来奔走呼号之声。第二天,信玄的轿子就向凤来寺方向去了。”

    一直默默听着这一切的家康突然大喝一声:“浑蛋,住口!”

    鸟居三左卫门顿时惊恐地缄口不语。

    “如此说来,那根本就不是传言,而是你的得意之作?”

    家康怒喝“快拿衣服来,我差点因为这无聊的话题而伤风。三左你总是喜欢上别人的当,你难道没有意识到那竹竿不过是敌人的诡计?”

    三左卫门一脸茫然。他看着家康穿上下人送来的衣服,默默无言。“你真是个呆子,三左。好不容易张罗个陷阱,却被对方利用好了,还是我家康来告诉你吧。你们都退下。”穿上战服后,家康粗暴地斥退了下人“过来,三左。这里再无外人。轿子的确是冲着风来寺方向去了吗?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动静,快详细说来。”

    三左卫门听到此话,猛地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家康的用心。

    “是,是。小人一直在关注着他们。”他探过身子“我开枪后,对方立刻陷入喧哗和混乱之中。接下来,就听见骑马的武士在阵中狂奔,人越来越多。”

    “噢。天亮以后,他们就来交换人质”

    “不,天亮以后,山县三郎兵卫就怒气冲冲进城去了。”

    “我知道了。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同。那么,接下来你怎么做?”

    “小人并不认为那一枪会要了信玄的命,但他肯定受伤了。”

    “不要妄下论断。他在阵中死去的传言,你从何处得来?”

    “山县的队伍进城时,运送粮草的百姓说的。”

    “你将那百姓的原话告诉我。”

    “是那人拎着专给信玄的鸡肉饭前往阵中,忽听得一声巨响,他顿时吓破了胆”

    “等等,三左!我听说信玄自参禅以来,十余年一直坚持吃素食。他为何要吃鸡肉?这个你可问过?”

    “问了。信玄胸部有病,这也是他在出征时召集医士在身边的理由。医士劝说信玄在军旅期间不宜再吃素食,而是将鱼肉之类作为药饵。”

    “哦。”家康双手抱肩“接下来呢?”

    “他说,在一片混乱声中,的确听到有人大喊主公被击中了被火枪击中了两个侍卫抬起了一动不动的信玄,随后,两个医士匆匆被传进了军帐。信玄好像的确死了。”

    三左卫门一口气说完,家康两眼放光,陷入了沉思。三左卫门所说也并非没有可能,但他怎敢轻信。正如战有胜败,人有生死,就在家康对命运绝望的时候,对手信玄却突然倒下了这难道真是偶然?

    “三左。”家康叫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一种难以抗拒的充奋刺激着他的四肢,他的声音都走样了。如果这是事实,基于礼法,他当低头凭吊阴霾渐渐散去,可以看得到蓝色的晴空。如果此时掉以轻心,那么又有可能转眼乌云密布,甚至下起瓢泼大雨。不可性急!不可性急!

    “大人。”看到家康沉默不语,三左卫门小心翼翼道“即使信玄公真死了,小人认为,武田方也会将这个消息封锁起来”

    “有理。”

    “果真那样,武田会在民间散布什么消息呢?”

    “他们肯定会说,要在凤来寺休养一段时间。”

    “那么,小人到凤来寺探个究竟吧。”

    家康摇了摇头。他并不是反对,单是觉得,即使去了风来寺,也打听不到事情的真相。身边总是带着影武士的信玄就算死了,也定会让某个替身躺在病床上,并让佑笔模仿他的笔迹。家康想到这里,站起身来。

    “听好了,休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明白。”

    “你马上回去,为慎重起见,注意寻查武田究竟会散布什么消息。”

    “是。”

    三左卫门出去后,家康盯着虚空,禁不住哈哈大笑,但马上自责:尔岂可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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