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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她对那个屠夫的欲念。她会坐在我们的帐篷里,当着她丈夫和他的人民面前为我们加油。”

    马康丝毫不掩饰他对这个异母姊姊的厌恶感。“可是当我们把他杀死的时候,她还会为我们加油吗?我很怀疑这一点。那天晚上我们去柯莱莫的时候,她就要求他原谅她曾经请你把她送到修道院去。”

    梅爵士倏地转过身来,目如寒冰。“她体内流的是我的血。她爱我,会屈顺于我的意志之下——她已经如此了,只是她还不自觉而已。”

    庭院中闪烁着火炬,站满高兴的家仆和宾客。他们在观看洛伊把高菲的侍从封为骑士。为了要让六百名宾客和三百名家丁观礼,他们决定将原该在教堂里举行的这项仪式改在庭院举行。

    珍妮静静地站在前面观看,这场面使她暂时忘记了悲伤,唇边露出一丝笑意。高菲的侍从名叫巴弟,是一个健壮的年轻人。他跪在洛伊的前面,披着象征性的白色长罩袍、红色的斗篷和黑外套。他已经禁食二十四小时,在教堂里沉思默祷了一个晚上。日出的时候,他还必须对葛修士告解并参加弥撒。

    应邀参加这项“装甲”仪式的几位骑士与贵妇依序走上前,每人手里拿着他新甲胄的一部分放在他身侧。等最后一部分甲胄放好之后,洛伊朝珍妮望过去。她的手里拿着两根金马刺,那是骑士身份的象征。除了骑士之外,其他人若使用它都是非法的。

    珍妮撩起她的绿丝绒长裙走上前,把金马刺放在巴弟身侧的草地上。她这么做的时候,瞥见旁边洛伊靴子上的金马刺,突然想到不知洛伊在波斯华滋受封为骑士的时候,场面是不是也这么盛大。

    面露微笑的高菲走上前,手里捧着最后一样也是最重要的东西:一把剑。剑被放在巴弟旁边之后,洛伊俯身向前,低声问他三个问题。因为声音太低,珍妮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不过巴弟的回答显然很令洛伊满意。洛伊点点头,举起手挥划出一个弧状,一掌打在巴弟的肩上。

    葛修士随即宣布教堂对这位新骑士的祝词,四周响起大家的欢贺之声。巴弟站起身,他的马被牵了上来。然后他依据传统不用马镫,跑着跳上马背,骑着它绕场一周,同时抛钱币给在场的佃农。

    麦凯琳夫人朝珍妮走过来。她是一个漂亮的黑发女子,年纪比珍妮稍稍大一点。她一面看着新骑士绕场,一面露出微笑。这一个星期以来,珍妮很惊异地发现自己对几个英格兰人颇有好感——而更惊异的是他们竟然也接纳她。

    与在梅家堡的婚礼比起来,他们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使珍妮一直心存怀疑。但只有凯琳是个例外,因为她非常坦诚而友善,珍妮从第一天就开始喜欢她,而且很信任她。那时候她曾经笑着对珍妮说:“佃农谣传说你是介于天使与圣人之间的人。我们听说你在两天前曾经处罚自己的管家,因为他责打一个佃农,而且又仁慈地宽恕一个是绝佳投手的坏小孩。”

    她们的友谊自此开始。凯琳常常伴在珍妮身侧,帮助她处理事情,指点仆人。

    此刻,她又开玩笑地对珍妮说:“你知不知道你丈夫现在看你的表情,就连我那不解风情的丈夫都会形容为‘温柔’。”

    珍妮朝她所说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洛伊正被一群宾客包围着,麦爵士也是其中之一,但洛伊似乎非常专心地和他们在谈话。

    “刚才你转头的时候他才改看别的地方的,”凯琳咯咯笑着。“不过刚才布劳顿爵士拜倒你的石榴裙下时,他的眼神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他看起来嫉妒得要死。”她愉快地说:“谁能想得到,我们这位凶猛的‘黑狼’在婚后不到两个月之间,就变得像小猫一样乖了。”

    “他才不是小猫。”珍妮脱口而出,立刻感到凯琳的脸沉了下来。

    “我——请原谅我,珍妮。你的心情一定很糟,我们都明白,真的。”

    珍妮惊觉到自己对洛伊的私人感情竟然也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尽管已经失和,但一个星期以前他们曾达成协议,当着客人面前绝不会表现出来。“大家都明白?明白什么?”珍妮小心地问道。

    “呃,明白明天你将多么为难——坐在你丈夫的这一边帮他加油,而你自己的亲人在场内另一边观看。”

    “我不会那么做的。”珍妮平静地说。

    凯琳可没那么平静。“珍妮,你不会要坐在另一边——和苏格兰人坐在一起吧?”

    “我是苏格兰人。”珍妮说着,但是却觉得胃部有如紧紧打了一个结。

    “你现在是蓝家的人——即使上帝也认为一个女人应该追随丈夫!”她热切地抓住珍妮的肩头说道:“你不知道如果你公然站在他对手的那一边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珍妮,这里是英格兰,而你丈夫是——一个传奇人物!你会使他成为笑柄!而原来喜欢你的人都将瞧不起你,同时也会怪你的丈夫无能管束自己的妻子。求求你,我请求你——不要这么做!”

    “我——我必须去提醒我丈夫注意时间了。”珍妮找着借口说。“我们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有这么多客人,而且还有一些属臣要等着宣誓效忠。”

    站在珍妮身后的两个佃农仿佛被人打了耳光一样,冲到和十几个家丁在一起的铁匠面前。一个人难以置信地说道:“夫人明天要和苏格兰人坐在一起。她要对抗我们!”

    “你骗人,”一个年轻的男仆说道。昨天他的手被烫伤,珍妮曾经替他细心裹伤。

    “她绝对不会那么做的,她是我们的人。”

    “爵爷,”珍泥走到洛伊旁边,洛伊立刻中断和麦爵士的话,转过身来看她。“你说过”珍妮说着,无法忘记刚才凯琳所说的话。似乎,他的眼神的确含有某种意味

    “我说过什么?”他静静地问。

    “你说通常在比赛前,每个人都要早睡。”珍妮说着,脸上又恢复自威廉死后那种有礼而漠然的态度。“如果是那样,你最好趁早举行宣誓效忠的仪式。”

    “你不舒服吗?”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她的脸。

    “没有,”珍妮扯着谎。“只是累了。”

    宣誓效忠的仪式在大厅里举行,洛伊所有的家臣都聚集在一起。在那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珍妮与凯琳、莉娜和泰凡等人站在一起观礼。依照古式传统,宣誓的人要跪在洛伊面前,把双手放在洛伊的手上低头宣誓。珍妮从前在梅家堡也看过这种仪式,而她一向认为这样对属臣而言太过自贬。

    凯琳也认为如此,她说道:“这样对他们而言实在太屈辱了。”

    “那是刻意如此,”麦爵士说着,显然与他妻子的观点不同。“我从前也曾在亨利国王面前如此,这并不尽如你们所认为的那么卑屈。”他想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也许当一个贵族在国王面前屈膝时,感觉起来会不太一样。”

    等最后一个人宣誓完毕,珍妮立即悄悄告退,走回楼上。

    葛丝刚帮她穿好睡袍,洛伊就敲门走了进来。葛丝对珍妮说:“我下去看看爱琳夫人是不是需要我。”然后她便匆忙对洛伊行礼告退。

    珍妮发觉自己身上的这件白色亚麻睡衣几近透明,连忙抓起一件衣服披上。以往洛伊一定会对她这种举动嘲弄一番,但珍妮发现此刻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却毫无表情。

    “我要和你谈几件事情,”洛伊静静地说着。“首先,关于你给村民的那些徽志——”

    “如果你为这件事生气,我不怪你。”珍妮老实地说道。“我应该先和你或艾伯特商量,尤其因为我又是用你的名义给出去的。你那时没空,而我——我又不喜欢艾伯特。”

    “我一点也不生气,珍妮。”他很有礼貌地说。“等比赛结束之后,我就会把艾伯特换掉。事实上,我来这里是要谢谢你注意到这个问题,而且很聪明地把问题解决了。更重要的是,我要谢谢你不曾把你对我的仇恨在佃农面前表现出来。”

    听到他说出“仇恨”这两个字,珍妮心如刀割。他又说:“事实上,你做了正相反的事情。”他瞄一眼葛丝刚才关上的那个房门,嘲讽地说:“他们现在经过我身边时再也不画十字了,就连你的女仆也一样。”

    珍妮不知道他竟然也注意到这件事。她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唇边露出一丝嘲意。“你父亲、弟弟还有另外三个梅家人明天都向我下了战书。”

    自从凯琳说到他的眼神之后,珍妮就无法不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接受了。”他说道。

    “自然。”她挖苦地说。

    “我没有选择,”他说。“我奉了国王的特别命令,不能拒绝你家人的挑战。”

    “你会有很忙碌的一天。”她冷冷地看他一眼,大家都知道苏格兰和法兰西方面都挑选了最强悍的两名骑士,要在明天和洛伊对阵。“你总共接受了多少场比赛?”

    “十一场。”他平静地说。

    “十一场。”珍妮重复着他的话。“通常是三场即可。我想你需要比一般人多三倍的场数才能使自己觉得够勇敢、够强壮?”

    他的脸变白了。“我只是接受了我无法拒绝的比赛,我已经拒绝了两百多场其他人的挑战。”

    珍妮还想说一些讽刺的话,但是她已无心说了。她望着他,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一部分在逐渐死去。洛伊转身离去,但是他突然瞥见摆在柜子上威廉的那把匕首。当他握住门把正要开门时,她说道:“我想了又想,认为威廉伸手拿他的匕首并不是因为他打算用它,而是因为他觉得和一个人待在大厅里要特别留意安全,要不然就是他在担心我的安全,显然那时候你对我很生气。但是他绝对不会要从背后攻击你——绝对不会从背后的。”

    她看见洛伊挺起背脊,仿佛极为痛苦。他头也不回地说:“那天晚上我也有同样的结论。”洛伊觉得能够把这个话题讲开使他如释重负。“我从眼角瞥见背后一把匕首掏出来,于是就凭直觉反应了。那是一种反射动作,我很抱歉,珍妮。”

    他所娶的这个女人不肯接受他的解释与爱,却很奇怪地接受了他的道歉。“谢谢你,”珍妮痛苦地说。“因为你并没有试图使我相信他是一个刺客。这样会使你我更容易——”她想了想,说道:“更容易以礼相待。”

    洛伊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望着她。“那就是你对我要求的一切?”他激动地问道。“以礼相待?”

    珍妮点点头,因为她说不出话来,也因为她几乎相信他的眼神所代表的是痛苦——比她的痛苦还要深刻。“那就是我想要的。”她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

    他喉间的肌肉蠕动着,可是说不出话来。他微微点一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珍妮就抓住床柱,泪如泉涌。她的肩膀猛烈抽搐着,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她只觉心如刀割,双手紧紧抱着床柱,双腿发软得无法支持自己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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