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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2.com,李小小列传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别院小厅,清雅怡人。

    午时刚过,大伙已用完膳。

    心急如焚之左瑗安已等不及,急忙道:“师哥,你可有我爹的消息?”

    因小时她和楚霸王一起练功,所以皆以师兄妹相称。

    楚霸王叹口气,道:“没有,就连师娘也都杳无音讯。”

    “怎么?连娘也不在?”洛英红亦感惊讶地说。

    楚霸王点头怅然道:“师父出事之消息传来,师娘已急着赶回金枪堡,就这样一去无音讯。连我派去之人手都没回来。”

    左瑗安闻言,泪珠已轻流粉腮,哽咽道:“他们必定出事了。”

    洛英红安慰道:“夫人别太担心,事情总会解决的。”

    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人家,只有轻抚她肩头,让她知道还有人关心她,照顾她。

    楚霸王心头亦甚难受,为了左侯爷安全,他不得不瞒这秘密,但见着师妹如此难过,他真不忍。

    沉默一阵,他问:“洛兄可见着师娘?沿途或在金枪堡?”

    洛英红摇头道:“一无所获。”

    “师娘会去了哪里?”沉吟一阵,楚霸王又问:“金枪堡近况如何?”

    洛英红将遇见公西铁剑所谈之话,一五一十说得甚是详细。

    楚霸王苦笑道:“金枪堡恐怕要不回来了。”

    左瑗安惊讶道:“怎么要不回来?公西铁剑不是亲口答应要还我们吗?”

    洛英红轻轻一笑,安慰道;“夫人您别为此事操心,他当然会还我们,只是时间较久些而已,我们得准备妥善才行。”

    左瑗安闻言心中稍安,转向楚霸王道:“师兄您可曾派人出去探查线索?”

    楚霸王点头道:“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分昼夜都有人在查,想必不久就会有结果。”

    洛英红道:“楚兄,依我看,红叶庄是需要调些人手过来支援,不知楚兄意下如何?”

    楚霸王考虑良久,道:“同是左家源流,危难临头,相互支援,自是理所当然。”

    洛英红点头笑道:“楚兄不见外,那小弟赶明儿即调人手过来。”

    楚霸王含笑不已,转移话题,道:“洛兄对公西铁剑之‘铁剑门’知道多少?”

    洛英红叹道:“一无所知。”

    楚霸王长叹道:“看来天下除了那位孟绝神,可能无人知晓他的来历了。”

    洛英红道:“这件事我也想过,那位孟先生,普天之下只有小小君及容老爷子找得着,是以小弟想亲自走一趟东海,请小小君帮忙。”

    果然如公西铁剑所料,他想找小小君调查此事。

    楚霸王闻言眼眸闪出一道青光,甚是激动地说:“小小君?”

    洛英红点头:“正是他。”

    楚霸王不时点头,道:“有他帮手,何患此事不成?”

    洛英红道:“能尽早找到他,事情也许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听说小小君萍踪四海”楚霸王问。

    “当尽力而为。”

    突地,一名六旬白发鹤髯紫衣儒生已急奔入室。

    他乃霸王庄“文天相”杜梦堤,是谋士,专掌庄中一切人事,财经及对外司礼。

    人未到,他已急呼出口:“禀庄主,左公子左晏安已到庄里。”

    “晏安?!”楚霸王急忙站起来。

    “哥哥”左瑗安急叫几声已夺门而出。

    楚霸王挥手急道:“快带路!”

    在大厅。

    躺着两个人——左晏安及牛头。

    血,并没在他们身上流,但却使人触目惊心。

    浆过血的破碎衣衫已凝结成那种所谓“碧血丹青”一阵阵腐腥味充斥厅堂,令人作呕。

    左晏安僵直而泛白成纸地躺在那里。

    从牛头将他背出金枪堡,他就没苏醒过。

    几道无伤大雅之刀痕已凝结血块,挂在肩上、手肘,他似乎受的全是内伤。

    而牛头呢?

    这位战得使敌人不敢再战的人,他如何了?

    虫,一条条蠕动之蛆虫正在他脸上翻转扭动。

    齐肩而断之右臂,包着从袖管撕下之烂布,缠着一节腰带,再用枯枝绞紧。

    像绞螺丝般地绞紧。

    厅堂这些铁铮铮汉子已忍不住眼眶盈泪,纵使强忍着不使泪掉下,也憋得血丝布满眼球。

    还是牛头先开口。

    他以艰难僵硬的声音拼出一句:

    “堡主还好吧?”

    众人不断安慰他,就连左瑗安此时亦扭动身躯,握紧他那仅剩之左手,流下感激泪水。

    就这样,牛头已满足地昏睡过去。

    大夫更加细心照顾他,因为他的心已完全松懈,一切都得靠别人帮忙了。

    他的伤是外伤、刀创伤,只要仔细调养,不恶化、不失血,就能康复。

    而使大夫担心得,仍是左晏安的伤。

    他胸口印着一只青色掌印。照大夫诊断,还含有剧毒。

    这掌印,大夫不识,连楚霸王和洛英红两位武林豪杰也不识。

    楚霸王以询问之眼光望着文天相。

    杜梦堤回答:“未曾见过,亦未曾听闻。”

    楚霸王沉吟,不久又问:“以大夫诊断结果又如何?”

    “阴柔、狠毒。”杜梦堤道;“左堡主他有寒气侵身,而且武功无法施展,有时却如针刺,这正像阴柔掌力所伤之症状。”

    洛英红道:“昔日苗疆有位毒眼婆,她所练之‘尸魂爪’中人之时亦有此种症状,不知是否是她后人所伤?”

    杜梦堤道:“那是爪,这是掌,似乎牵连不上”

    “只要性质相同?”洛英红道:“爪和掌是可以互换。”

    杜梦堤无言,因为洛英红说得甚为有理。

    楚霸王叹气,道:“也不知晏安能支持多久?”

    杜梦堤回答:“十天、半月也许不成问题,久了恐怕无法支持。”

    洛英红道:“我看我得赶快去找寻小小君,或许浣花姑娘能治得了此症。”

    “可是容老爷子高足?”楚霸王问。

    洛英红点头:“正是,她一直在小小君身边,事不宜迟,小弟先行离去。”

    救人如救火,他走得很快。

    “铁剑门?!”左侯爷惊讶道:“你说铁剑门门主姓公西名铁剑?!”

    “是的,师父。”

    左侯爷手中捏着那把牛头从旗杆上取下之小铁剑,直抖着手。

    “是他?是他当真是他?”

    不但手在抖,连声音都在抖。

    “来了!他终于来了!这么久,他始终怀恨在心,始终不能谅解我!”

    左侯爷说得很小声,除了他,恐怕无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师父,徒儿想攻打铁剑门。”

    “不行——”

    突然间左侯爷已失态地吼起来。

    像母亲关心孩子安危而情不自禁表露之急切惊叫一般。

    连如此老练之楚霸王都被吓着。

    左侯爷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轻叹口气,慢步摸回床边。

    “天河”苍老的他,慢慢地说:“算了!都已行将就木,又争些什么?”

    楚霸王静静地听。

    侯爷又道;“这一生他从没过得舒服,晚年也该享享清福。”

    “可是师娘。”

    “不必为此担心。”侯爷轻声道:“若是公西铁剑,他一定不会伤害你师娘。”

    话声中,他甚有把握。

    楚霸王不懂,眉头直皱。

    “天河。”侯爷道:“你一定很想知道其中原因对否?”

    楚霸王轻轻应“是”

    考虑良久,侯爷又叹道“这是上一代之恩怨,你不知也无妨,就当作没发生过此事吧!”

    “可是晏安他”

    “唉!”侯爷站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楚霸王说得没错,以左晏安受此重伤,又不知侯爷仍活着,势必拼命。

    “况且此事还牵涉了红叶庄总不能让江湖人士说笑。”

    见侯爷不说话,他又道;“师父,此事似以公平解决为是。”

    “怎么解决?”

    “如若不想使事情过于复杂,只有徒儿下战书和公西铁剑公平决斗,不论成败,一笔勾消。”

    “只怕他不肯。”

    “那”

    侯爷叹道:“此事以后再说,能拖则拖,先将你师娘找回来,我和她做个商量再做定夺。”

    “是。”

    “还有,那位瞎子,得想办法除去,否则将危害武林。”

    “是。”

    侯爷又补充道:“对付他只可智取,最重要是不可近身,必要时可以蒙上双眼。”

    说这话,他是感慨良多。

    突如其来之指示,使楚霸王计划被搅乱,在不愿违背侯爷旨意之下,他只好改变方针——

    先对付赵瞎子再说。

    在某地方之小村庄。

    山边小村,不到二十户小家。

    都是茅草外加竹片编盖之小茅屋。

    围着茅屋是一大篱笆,总是缠满滕花、杂草。

    总是有些不怕死的人找到他头上。

    三名,黑衣蒙面,手持闪闪长剑。

    这次赵瞎子很潇洒地伫立,解下盒子,对准来人。

    蒙面人不但蒙面,而且也蒙上眼睛,是睁眼的瞎子。

    三人一起出手,分别从三个不同方位,以一种不知训练多少次之搏击方法,天衣无缝,且快如一道闪电地扑向瞎子。

    纵使是像小小君那种身手,也不可能丝纹不动地迎敌。

    而瞎子竟然一动都不动,只轻轻拨开那口神秘盒子之铅盖。

    带著点淡淡红色之银光已射向四方,宛若将升起朝阳那片光幕。

    三人仍在动。

    可惜他们只能将剑尖推至瞎子身前不及三尺处。

    依样哀嚎悲叫,丢剑滚地,十指猛抓脸。

    依样奄奄一息,依样溶化成血水。

    最后仍只剩那三把利剑,闪闪发光——

    看来这是世上最厉害、最恶毒的武器了。

    “呵呵”一阵低沉笑声过后,那人已开口:“赵瞎子果然厉害。”

    他点燃火烛。

    瞎子是不需点灯,他是有备而来。

    烛光闪闪,那人黑衣劲装,六旬上下,一双粗黑眉毛倒竖入发,甚是威严,可惜嘴唇薄如利刃,挂在短髭下,十分不调和。

    赵瞎子没动。

    那人轻轻一笑,接着说:“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谁?是敌是友?对不对?”

    不等赵瞎子回答,他又说:“在下姓柳,双名阴直,该算得上是朋友吧!”

    说完他爽然含笑,语调清晰且含有那种精明人应有之味道。

    “刚才那是你手下?”赵瞎子问。

    “不错。”

    “你要他们杀我?”

    “不错。”

    “你却说我们是朋友?”

    “不错!”

    赵瞎子不懂了,恐怕也很少人能懂。

    “通常你都如此待朋友?”

    “不是。”

    “你走吧!”赵瞎子很不客气地说:“你是十足杂碎。”

    “不错!”柳阴直竟然如此回答?而且回答得十分高兴。

    他说,笑着说:“我是十足砸碎所有武林名人的高手。”

    他回答得很好,连赵瞎子都觉得他回答得很好。

    他竟然还在吹嘘:“像我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当然不会和那些杂碎为友了。”

    赵瞎子已露笑意。

    “你是我的朋友。”柳阴直笑着说:“你当然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你刚才在试我?”赵瞎子问。

    “不是。”

    “不是?!”

    柳阴直笑道:“我在杀你。”

    “杀我?”

    “不错。”柳阴直道:“能杀掉你,就能得到那口盒子,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

    “你的理由很好。”赵瞎子不怒反笑:“现在呢?你觉得现在如何?”

    “那是口可怕的盒子。”柳阴直很坦白地说:“也许我沾上了,命运可能和那些人差不多。”

    他又补充道;“这口盒子再适合你不过了。”

    “你很坦白?”赵瞎子说。

    “对朋友,我一向如此。”柳阴直回答。

    翻翻白色眼球,赵瞎子淡然一笑,问:“你是谁?”

    “看来我们这朋友是交定了。”柳阴直很快将名字一字字清晰重复说一遍。

    “你说你很有能力?”赵瞎子问:“怎么个能力法?”

    柳阴直反问:“刚才搏杀你的那些人,你认为如何?”

    “一流高手。”

    “二流高手。”柳阴直很快回答:“在我手中,他们算是二流人物。”

    “哦?”“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所拥有之手下相当可观,足与任何一个帮派相抗衡。”

    “哦?”赵瞎子问:“如若两个帮派联合对付你呢?”

    “勉可应付。”柳阴直笑道:“这只是纸上谈兵,论斤论两,事实上我不容许此事发生。”

    “凭什么?”

    “凭实力、凭智慧、凭敌明我暗。”往赵瞎子看去,他又道:“凭我俩的合作。”

    赵瞎子笑了,笑得很开心:“看来你果然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当然。”柳阴直肯定而有力地回答。

    “你也好像是位理想的合作人。”

    “当然。”

    两人都在笑。

    “那又如何合作?”赵瞎子问:“我又有何利益?”

    柳阴直笑道:“共同对敌就是合作,利益随你选,随你喜欢。”

    “你说得很含糊。”

    “不含糊。”柳阴直认真地说:“交椅随你选。利益也随你挑,绝不含糊。”

    “我全挑好的,那你将如何?”

    柳阴直笑道;“我就留着挑剩下的。”

    “我挑第一把交椅呢?”

    “我就坐第二把。”

    “你为何如此让我?”赵瞎子不信地说。

    “因为你拥有了任何人都抗拒不了之武器。”柳阴直道:“包括我在内。”

    “你很会说话?”

    “不是会说话,而是有自知之明。”

    赵瞎子已沉思起来。不久他说:“诚如你所说,我是该有自知之明,一个瞎子又能做些什么事呢?”

    他已有些伤感地叹气不已。

    柳阴直道:“也许你能完成你所想完成之心愿,也许你能找到名医医好眼疾,这都是可做之事。”

    感慨一阵,赵瞎子已恢复冷漠,道:“我是个瞎子,纵使有万里江山也是枉然,你想称雄武林,我没兴趣,也不必坐什么交椅,只要能过得好些,以及完成几件心愿,也不虚咱们合作一场了。”

    他已答应合作。

    柳阴直甚是高兴,他就是看准瞎子再怎么也是个瞎子,只能当副手,无法夺实权。

    赵瞎子亦非常人,能明白自己缺陷,事先摆明,省得日后互相猜疑,吃亏总是自己。

    两人目的迥异,合作自然愉快。

    柳阴直仍是坐稳第一把交椅,赵瞎子则坐第二把交椅,但两人权利相等。

    “帮名呢?”赵瞎子问。

    柳阴直反问:“赵兄你那盒子装的可真是传说中的‘红丝水晶变’?”

    “也许是吧!”赵瞎子回答:“我只看一眼就瞎了,也没见过真正‘水晶变’是何模样,不能比较,姑且当做此物吧。”

    柳阴直也不在乎这些,轻轻一笑,他道“本派就叫‘水晶门’如何?”

    “水晶门?”

    “对!”柳阴直解释道:“取其赵兄那盒中之神秘力量,必能震慑群雄。”

    两人都在笑。

    两人都认为这名字取得甚为理想。

    如今可谓三分天下——

    霸王庄、铁剑门、水晶门。

    不。

    “四分天下。”赵瞎子说。

    “四分天下?”柳阴直不懂:“你是说红叶庄?”

    瞎子摇头。

    “冰雪楼?”

    “冰雪楼最近元气大伤,不能算数。”

    柳阴直想了想,道:“除了这些,只有丐帮和九大门派了。”

    瞎子仍摇头:“他们都有自己基业,抽出一两位高手尚可,但若想逐鹿武林,似乎无法自顾。”

    “那会是谁?”

    瞎子一字字道:“李小小。”

    “只他一人?”

    “一人不够吗?”

    柳阴直不说话了。

    兵在精不在多,尤其像小小君这种对手,是够使人头痛。

    瞎子解释:“李小小是个硬脚色,尤其他的智慧足以抵上千军万马,再加上逢敌便拼的路君回,背后还有个盂绝神、容观秀。”

    他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该算是一股不可忽视之力量。

    柳阴直道:“照你这么说,他也该列入目标?”

    赵瞎子点头。

    柳阴直开始沉思,不久他满意道;“这和计划无差。”

    “怎么说?”

    “因为他迟早会倒向楚霸王那边,是以我将对付于他。”

    赵瞎子考虑半晌,不再说话。

    柳阴直见他不再表示意见,默认,微微一笑,问:“赵兄和公西铁剑之关系”

    “利害关系。”瞎子直截了当地说。

    “这我就放心了。”他又问:“左金枪可曾受到赵兄那口盒子之殃?”

    “可能没有,当时太急促,我又眼盲。”

    “据我所知,当时有匹快马趁夜直奔霸王庄。”

    “乌驹?”

    “嗯。”柳阴直点头:“所以我推断左金枪为楚霸王所救。”

    他又问:“你可知公西铁剑和左金枪之恩怨?”

    “不知。”赵瞎子道:“我没问,他也没说,传言是宿怨。”

    “两虎相争”柳阴直笑得很深沉;“只要任何一方倒了,咱们就趁机下手。”

    “现在不动?”

    “不。”柳阴直说:“你仍是公西铁剑邀助的人,先整垮霸王庄再说。”

    “留公西铁剑在后面?”

    “嗯。”“你可知他的功力?”

    “大概和我在伯仲之间。”

    赵瞎子轻轻一笑,道:“现在或许如此,将来恐怕无人能赢。”

    “怎么?他有秘笈或灵药?”

    “两者都有。”

    搓搓短髭,柳阴直问:“以你那口盒子”

    瞎子道:“盒子之力量不是人力所能抗拒,怕就怕在他早有预防。”

    柳阴直闻言轻笑道:“多谢赵兄提供如此宝贵意见,只要公西铁剑胜不过你那口盒子,咱们就稳操胜券,其他的赵兄就让小弟来操心好了。”

    “还有一位小小君。”赵瞎子道:“其实我担心的还是他。”

    从一开始他就一直提起小小君,可见他对小小君十分忌讳。

    柳阴直亦感觉到他似乎曾吃过小小君什么亏似的,心头亦警惕起来,道:“赵兄你放心,我会特别留意他,必要时将针对他下手。”

    常子开总不会忘记将最新武林动态告知门主。

    他说:“红叶庄已加派好手支援霸王庄。”

    公西铁仍然没反应,左手食指仍在搓那刀疤。

    “护法狄健,左掌令颜人颖,以及一百二十位好手。”

    常子开将支援人数一一念出。

    “嗯。”公西铁剑已翘起嘴角,微露笑意。

    这似乎又在他预料之中。

    “很好!”他说:“去的正是时候。”

    常子开不明白他所言何意。

    公西铁剑很快就说:“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竟然在等这一刻?

    红叶庄支援霸王庄,等于力量已扩大,他却在等这一刻?

    他不是白痴,就是有超人智慧。

    “我知道你不懂。”他说:“这种事一点即破。”

    他装作毫不在乎而轻声地说:“但是要知道点破之方法并不容易。”

    这些天,他都是如此,常子开已习惯,而且门主毕竟有过人之见解,他是由衷佩服。

    他在听。

    公西铁剑笑了笑,道;“你可知晓一国不容二君之道理?”

    常子开当然懂,但这和此事又怎么牵连上了?

    公西铁剑很快解释:“一国不容二君,是因为王不能见王。是王,就必须是强者,强者是很难臣服于他人。就像‘铁剑门’和‘霸王庄’不能并存,迟早要斗上一斗。”

    他又说:“我要说的是指‘强者’两字,‘红叶庄’是强者,‘霸王庄’也是强者,他们似乎也该斗上一斗,不对么?”

    常子开有点懂了,他问;“但是他们是同一路的,又怎么斗?”

    公西铁剑又说:“兵家有云:‘有内忧,攻其强’。国有内忧则攻打其强国,为何要如此?”

    不等常子开回答,他又说:“那是要使全国上下团结起来,共同抵御强敌。你懂了吗?”

    他笑得甚是和蔼,像是父亲在教爱儿一般慈祥。

    “强国是指我们。”常子开仍未领悟,问:“那他们岂不更加团结?”

    “要是我们变弱国呢?”

    “那他们必恃骄而有分歧。”

    “这就对了!”公西铁剑笑道:“这正是我们所等的时刻。”

    “这怎么变?”

    “由弱变强难,由强变弱易。”公西铁剑笑道:“只用一个字。”

    他说:“装。”

    “对。”他道:“立时派上二十名好手夜侵霸王庄。”

    “这”“我知道你不懂。”公西铁剑笑道:“这二十名是去送死的。”

    “既是送死何须好手?”

    “不是好手,那才叫白送死,楚霸王并非省油灯,如是庸手必瞒不过他。”

    “但如是好手,又怎能装弱?尤其是送命?”

    这点问得很好,再怎么装,也不可能将生命拿来开玩笑,除非是忠贞烈士。

    公西铁剑在笑,笑得甚是得意。

    他说:“有人会让他们死得很舒服。”

    “门主是说另派人手将他们杀了?”

    “不必派!”他神秘地说:“那人早就在霸王庄了。”

    “原来如此!”常子开顿悟道:“原来霸王庄早就有内线。”

    他在笑。

    公西铁剑也在笑,不久他又说:“本门示弱以后,他们必有所骄纵,那时再加以分化,制造间隙,霸王庄非混乱不可。”

    “门主高见。”

    接下来常子开又将其他事说明:“左晏安已回到霸王庄,但身受门主一掌,命在旦夕。”

    “他——”公西铁剑闻言却吃惊地站起来,急道:“他受了掌伤?”

    这一问倒使常子开迷糊了,他说:“难道门主没打伤他?”

    “没有。”

    “那”

    两人陷入沉思。

    “难道有另外一股力量存在?”公西铁剑已喃喃念着:“他们会是谁?”

    考虑半晌,他似乎已有决定,道:“此事暂且不谈,你先去办那件事。”

    “还有一事。”常子开道:“侯爷夫人云湘君下落不明。”

    “她”公西铁剑皱起眉头,又开始冥想,不久叹口气,道:

    “派人马四处查寻。”

    “是。”

    “四大护法的剑阵练得如何?”

    “威力大增。”

    公西铁剑满意点头,又问:“绿竹如何?”

    “少门主亦有进步。”

    “很好!”一切都如此顺利,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出现在他眼眸者,乃是一片美好景象。

    隔天夜晚,霸王庄果然来了刺客。

    个个身手矫捷,但仍然被逐一歼灭——

    武功虽高,却有破绽。

    这是霸王庄和红叶庄,两庄高手所认为。

    公西铁剑之谋略很简单的就生效。

    任何武功都可能有破绽,若是这破绽之时间、方位、尺寸愈小,甚而接近于微乎其微,如此一来破绽就可以达到“非破绽”之地步。

    但若有人说出破绽在何处,那么“非破绽”仍是破绽。

    这些人就是这么死的。

    公西铁剑只吩咐内线将这些人之武功破绽告诉一两人就可以。

    果然他已达到目的。

    当然,内线也要运用技巧才行。否则就得暴露身份了。

    这内线是谁?

    能利用此技巧将任务完成者,他职务并不低。

    可惜没人察觉,甚至连感觉都没感觉。

    看来霸王庄处于十分不利之地位,迟早非栽筋斗不可。

    一排漆白色并盖上绿瓦之围墙已出现三位姑娘。

    一胖、一瘦,两人扶着一位白衣女子。

    她们正跚跚走向霸王庄正门。

    不是别人。正是胖妞弄玉,瘦妞香晨和那位病美人袁小凤。

    杜梦堤已迎她们到大厅。

    他也问袁小凤是为何而来。

    绿衫而俏皮之香晨已回答:“我家小姐是送药来的。”

    “送药?!”杜梦堤惊讶地说——

    自己如此病重,却想替人治病?

    该不会有诈吧?

    杜梦堤心中已闪出此念头。

    弄玉见小姐说不出口,她马上接口道;“听说有位左晏安堡主受了掌伤,我家小姐是想送灵药给他。”

    “这”杜梦堤拱手问:“敢问小姐贵姓?令尊”

    胖妞弄玉截口道:“我家小姐姓袁,其他不便奉告,药在此,和水服下,或许能解那掌毒,用不用,你们自己决定。”

    说完她拿出一白色小瓷瓶往茶几一放,已扶起袁小凤往外行去。

    “是解药。”楚霸王很有把握地说。

    他果然非常人,只听杜梦堤如此一说,已能断定那是解药。

    楚霸王又补充:“我所说的解药,乃是指可能是真正解药,也可能是专解各种毒药之灵药。”

    杜梦堤就不如他的机智与经验,是以他要请教——

    经验往往能使人产生机智。

    楚霸王回答:“左堡主已中毒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如若未找到解药,他可能会送命,别人不须多此一举,再送毒药来。”

    这就是经验谈。

    杜梦堤立时明白其中关键,连连点头。

    “只不知来人是何方人物。”

    “那位小姐,和洛庄主千金年龄差不多,弱不禁风,满脸病容,自称姓袁,有两丫环,一胖、一瘦。属下所知只此而已。”

    很快的,他们已将解药让左晏安服下。

    药只三颗,牛头也服了一颗。

    盏茶功夫一过,左晏安已有反应,狂吐几口乌血,血脉也顺畅活络起来。胸前碧绿掌印已趋转淡红色,想必已对症下药。

    “爹,大叔伤势好转了?”

    门外奔进两人,一男一女。

    男者颇像楚霸王,身材魁梧,英挺豪迈,一身蓝色劲装,十分俊俏。他是霸王庄唯一少庄主楚天观。

    女者清新脱俗,两口梨涡更是迷人,她乃洛小双。

    两人手拉手,十分亲切。

    该算是表兄妹吧,如此亲切也算常情。

    但楚霸王神目如电,突然这么一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只这么一闪,楚天观赶忙松手,乖如小猫地停立于该处,不知如何是好。

    洛小双本是无啥感觉,但被楚天观当众松手,那份少女娇羞亦展露无遗,满脸红霞。

    还是左瑗安爱女心切,替他们解了危。

    “天观。”楚霸王道:“你今年几岁?”

    “回爹话,二十四。”楚天观回答。

    书房只有他们父子俩,点在黑色长书桌之檀香袅袅而起,气氛有些闷人。

    沉默一阵,楚霸王问:“功夫练得如何?”

    “爹教的全学会了。”

    “你离家过几趟?”

    “两趟,都是和爹一起回老爷爷(左侯爷)那里。”

    “你认为你长大了?”

    楚天观惊讶地看着他爹,迟疑一阵才点头。

    楚霸王轻轻一笑,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爹,您”楚天观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不错!”楚霸王更坚定地点头。

    “多谢爹——”

    哪位年轻人不想到外面闯?楚天观惊喜之下已跪拜于地。

    他终于长大了,可以自主了——

    这是他心中现在的想法。

    而楚霸王呢?他是如何想?

    第二天楚天观真的走了。

    单枪匹马,连书僮都不带。

    看来他是决心闯出个名堂。

    全庄上下没有一人问楚霸王为何作此决定?——

    十分不妥之决定。

    楚霸王也没说,只说儿子长大了,该出去闯闯。

    这其中最着急的莫过于洛小双,一觉起来,如意郎却不见了?

    连走都不告诉她一声?回来非得好好“修理”他一顿不可。

    敢情她并不知道楚天观在短期之内不回来,兀自准备许多话要骂他。

    这艘任何人看了都会喜爱的小船,仍然宁静安详地停在岸边。

    随风翻飞之轻纱,宛若袅袅轻烟,又柔又美,映在如镜之水面,点缀数朵白雾,如入梦境,如临仙居,如诗之美,如画之景。

    “哼!罚三杯!”

    高兴得满脸笑颜的佳酒,俏皮地抓起酒杯,准备一人灌上几杯,以消心头怨气。

    “你们好可恶!一走就是三个月?害我和浣花姊姊流落他乡,看你们怎么赔偿损失?”

    佳酒撒起娇嗔来,更是让人爱煞。她总是无忧无虑地过着。

    这些天,她等烦了就酿酒,就陪浣花下棋、练琴、做女红,不过还是以酿酒为主。

    她说要让小小君和路挂斗醉昏船上,永远走不了了。

    今天她不知能否如愿?

    “罚三杯!再三杯!”佳酒轻笑不已。

    “呵呵三杯!三杯!大的!大的!佳酒呀!辛苦你了,我罚!我罚,一次罚完!省得你操劳过度!”

    叽叽喳喳的,路挂斗已抓起酒壶,用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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