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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是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不太好过。”苏婉娇眉微蹙,“总觉得会出事。”

    玉弦把杯盏往案上一放,“如今都不打仗了,能出什么事呢?着恭亲王虽然被软禁景安宫,但是未曾伤及性命,应当没什么问题。您瞧,这恭亲王府的禁足不是当下给解除了吗?皇上到底是念旧的,当时处置殿下,约莫是想给月氏国一个交代罢了!如今事儿过去,也就罢了。”

    苏婉想着,自己真的只是因为恭亲王府的事,所以这般焦躁不安吗?

    也许吧!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一上午的忐忑不安来自于何处。

    如意进门,手中拿着两个精致的盒子,“你们来闻闻,这两个的味道到底哪个更合适?”说着,将盒子摆在了案上,“怎么了,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外头不打仗了,难得不值得高兴吗?师父那解了禁足,如今她能出入自如,我这厢高兴都来不及呢!”

    苏婉面露难色,“总觉得一上午心慌得很。”

    “这是怎么了?”如意蹙眉,“是不是受了凉?”

    “约莫是吧!”苏婉点了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要打仗了,可是在宫里那些娘娘贵人们看来,交战是男人之间的事,她们只负责貌美如花。”如意坐了下来,“师父让人从宫里弄了这两盒胭脂出来,我看过了,没咱们研制的好。”

    苏婉凝眸,“你要做宫里的生意?”

    “师父说,后宫每年的银两拨发,都是很大一笔数目。如果能争取到宫里的生意,那么以后红坊便能够无限做大。”天下间怕是没有客户,若宫中之人般贵重吧?

    苏婉点了头,“这点我倒是没想到,慕白的想法很好。如果能争取宫里的生意,红坊的生意就能打开另一条途径。御用胭脂,名头不错。”

    如意欣喜,“所以我这两日得找出他们的配方,再酌情提升,把咱们的东西融合进去。”她想了想,一脸的欢愉,“如果能让宫里的娘娘们都皆大欢喜,说不定咱们红坊会天下皆知。”

    “那就先恭喜你这个东家咯!”苏婉笑道。

    如意红了红脸,“我就是这么一说,事儿还没成呢!”

    “慕白很聪明。”苏婉由衷佩服,“寻常人哪敢打宫里的主意,不过她对于宫里的事情,似乎也知之颇多。”

    闻言,如意笑道,“师父如今身在恭亲王府,对宫里的事儿自然知道不少,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有胆魄,咱就得尽力,我不想让师父失望。”

    “很好!”苏婉笑着点头,“希望到时候,能借由红坊,为那些女子们打开一条生路。”

    “女子当自强,其实也不错哦!”如意轻嗅胭脂。

    当全京城的商铺都关门的时候,红坊照常营业。

    当全京城的东家都开始人心惶惶的时候,红坊的东家却在研究如何提升自己的胭脂质量,让自己的胭脂更符合宫中女子的妆容要求,以期能够供应后宫所求。

    可是苏婉还是觉得心里慌得很,干脆出了红坊。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她从未这样不淡定过,总觉得会出事。

    是苏家出事?还是齐王府会出事?

    恭亲王府没事了,那么沐王府?

    她一愣,怎么想起了沐王府呢?

    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她陡然顿住脚步,玉弦愕然,“主子,怎么了?”下一刻,玉弦也愣在了那里,赶紧去摸脸上的轻纱,好在轻纱犹存。

    可飞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带着面纱的苏婉,款步而来,面带微笑,“我能跟你谈一谈吗?”

    苏婉并不想谈,转身便走。

    “殿下在找你。”飞舞道。

    苏婉没有停留。

    “等到事情结束,殿下会去御史中丞府,你觉得你能躲到哪儿去?你爹,会放过你吗?”飞舞字字珠心,每一句话都落在苏婉的心坎上。

    护城河边,苏婉和飞舞比肩而立。

    很遗憾,我没死。苏婉执笔写着。

    飞舞深吸一口气,“我也觉得很意外,你还活着,而且活在了殿下的心里。”

    听得这话,苏婉微微蹙眉。

    飞舞道,“知道吗,我已经找了你很久。我每天都在街上走,每天都让人在京城里找你。京城就这么大,藏一个人也是不容易。但如果有缘分,还是能相见的。”

    你想说什么?苏婉提笔。

    飞舞瞧着眼前轻纱遮面的苏婉,“跟我回去吧!”

    苏婉嗤笑。

    “我知道你不愿意。”飞舞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可是你终究是齐王府的侧妃,是御史中丞府的小姐,这是你的命,你得担着。”

    苏婉想了想,写下了一段话:曾经我一直以为,这是我的命,我是得担着。可是现在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认命,认命只会让自己活得很煎熬。我想为自己活着,不想再依附任何人。

    她提笔看了飞舞一眼,顿了顿又继续写道: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先走了,你就当从未见过我。

    “殿下喜欢你!”飞舞道。

    苏婉僵直了身子,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飞舞。

    “这次他真的动了心。”飞舞凝上她的眉眼,“他为你着了魔,现在一心只想让你回到他身边。苏婉,他爱上你了。我跟着他那么久,所以你信我一次,我不会看错的。”

    苏婉觉得可笑,滑天下之大稽。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发表任何言论。容景甫爱上谁,不爱谁,跟她都没有关系。

    她是亲眼看见,容景甫与自己的姐姐,无媒苟合,而且还珠胎暗结。

    这种事,她说不出口也不能说。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的滋味,谁都不会懂,她却是深有体会。为了他所谓的真爱,她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以至于险些成了真正的哑巴!  毒药灌入嗓子,那种钻心的疼痛,旁人是没办法理解的。

    谁都不知道,从一个正常人变成哑巴,是怎样的凄凉。如果不是玉弦陪着,苏婉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勇气活到现在。

    爱?容景甫的爱或不爱都太过儿戏,她要不起!

    苏婉想要离开,飞舞一把握住了她微颤的手腕,“我是说真的,他真的喜欢上了你,每天晚上他都在北苑等你。苏婉,我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即便是你姐姐,也不曾这样让他魂牵梦萦。我知道上次你们见过面,你还打伤了他。”

    “可殿下什么都没说,只让我一人去给他上药换药。他对你姐姐只是不甘心罢了,对你是真的上了心。你在他心上,所以他才会辗转难眠,食不知味。”

    “苏婉,殿下其实心里苦,身为帝王家的子嗣,他不敢轻易的爱上任何人。难得爱上你姐姐,可你姐姐却抛弃了他。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你回到他身边去吧!”

    苏婉狠狠甩开飞舞的手,见状,玉弦飞奔而至,快速挡在苏婉跟前。

    “你别欺负我家主子不会说话,主子已经很苦了,你们还想怎样?咄咄逼人也该有个限度,说了不会回去那就是不回去了!你觉得殿下很苦是吗?难道我家主子就不苦了吗?”玉弦愤怒难抑,“就因为大小姐不肯嫁给齐王殿下,我家主子就成了替嫁之人。”

    “嫁入齐王府这么多年,主子得到了什么?没有关爱,只有一个个白眼。不闻不问的把主子丢在北苑,不就是想让人自生自灭吗?”

    “既然如此绝情,何必来日多情?主子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价,再也不能开口说话,难道她不苦吗?他与大小姐的恩爱情仇,跟我家主子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他们的恩爱情仇,要我家主子付出血的代价?如此欺凌,还指望我家主子回到他身边?简直是痴人做梦!回去?回去做什么?回去继续忍受欺凌?还是接受他突发的善心施舍?”

    “所谓侧妃,不过是齐王府和御史中丞府的一次交易,他们何曾把主子当人?主子只是一枚棋子!棋子而已,丢了也就丢了,没人心疼没人会在乎,不是吗?”

    这些话,都是苏婉平素说过的,如今由玉弦的口一字一句的转达给飞舞。

    飞舞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是不知道,苏婉的嗓子与苏离有关,那次在云中城她也是跟着去了的。所以——如今她无话可说,身为女人,站在苏婉的立场上,确实应该对容景甫死心了。

    “主子,咱们走!”玉弦护着苏婉离开。

    飞舞上前一步。

    玉弦拎起了砚台,“我警告你们,不许跟着!谁再敢跟着我们,就对谁不客气!”这块砚台跟着她砸了不少人,还一个比一个富贵。从七王子到齐王,真是这块砚台的三生有幸。

    “苏婉!”飞舞道,“你好好考虑,三天后我在云得楼等你。”

    苏婉疾步离开,不想再多听半个字。

    等着到了僻静的巷子里,苏婉重重的靠在墙壁处,长长吐出一口气。

    “主子?”玉弦担虑,“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婉面色微白,“玉弦,你说我真的就躲不过去了吗?”

    “林大夫不是说了吗?等到事情结束,就让主子离开京城。到时候山高海阔的,谁都找不着咱们!”玉弦笑嘻嘻的说着,“主子别担心,凡事还有个恭亲王府担着呢!”

    “我就是怕连累慕白他们。”苏婉眸光微颤,“齐王府,御史中丞府一旦联名上书,那毓亲王岂能袖手旁观?到时候因为我一个人的自由,而陷整个恭亲王府于危险的境地,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心安理得。”

    玉弦点了头,“主子这么说也是有道理,但是主子别忘了,如今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约莫是齐王殿下的。齐王若是要毁了恭亲王府,那个孩子势必也会受到牵连。”

    “齐王做事心狠手辣,他能为了苏离执着多年,自然也能为了皇位放弃一切。”苏婉缓步往外走,可脚步却是何其沉重,“在他眼里,谁都比不上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一声叹,一生凉。

    可也有些人,对皇位从未有过执念。征战天下只为海晏河清,若然逢着爱情,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可惜,苏婉所遇非人。

    ——————————————

    城外局势紧张,城内出现了暂时的平静。

    宜阳酒家的阁楼内,一道帘子隔开内外。

    “无量寿佛!”一声道号,鹤道人缓步进入,却被两名陌生的女子拦在了外阁,“怎么,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

    “如果是客自然不可无礼。”里头传来冰冰凉凉的女子之音,“可惜你不配。”

    鹤道人陡然眯起了眸子,“你说什么?”

    “不过是一介家奴,你算什么东西?白少康在哪?”林慕白坐在木轮车上,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掌心的墨玉,她的目的不是鹤道人,而是记忆里那个心黑手毒的男人!

    “哼!”鹤道人冷笑两声,“就凭你也有资格让殿下亲自前来?”

    “京城内所有离恨天的明哨暗哨都被拔除,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让他滚过来见我?”林慕白冷了眉目。

    “你!”鹤道人一愣,“是你们做的?”

    “你以为呢?”林慕白嗤笑,“不是我,难道还是天意如此?或者我该瞒着你,然后让你们以为是夜家庄做的,到时候坐收渔人之利。只可惜,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让你们窝里斗。我今日前来,只是想见一见白少康,我倒要看看如今的丧家之犬又该怎样耍威风。”

    天雍从外头跨入房内,房门随即关闭,“好大的口气!”

    “站住!”帘子外头守着手持冷剑的陌生女子,一个个轻纱遮面,一个个白衣如练。隔着帘子,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黑影浮动,再无其他。

    “我知道是你,馥儿,好久不见!”天雍也不硬闯,若无其事的坐下,唇角微扬,笑得寒凉。

    林慕白低头一笑,指尖拂过温润的墨玉扣子,亦是笑得寒凉,“大哥如此狼狈,相见不如不见,见着反而让人笑话。”

    “白馥,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没死。”天雍冷笑。

    林慕白莞尔,“让大哥失望,是馥儿的不是。只不过——馥儿不但没死,还坏了大哥的好事,大哥是不是觉得我又该死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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